“大哥哥,我猜玉面郎君并不是随意伪装成乞丐,这些乞丐背后的人只怕就是曾家,而曾家也从玉面郎君口中得知我二叔找他来对我下手。”湛非鱼此刻想想也是心惊胆战。
谁能想到自己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幸好之前曾家没动手,否则没有防备,自己必死无疑。
玉面郎君侯飞善于伪装,但有洁癖,所以调查时禁龙卫根本没想到他会伪装成邋遢脏污的乞丐。
如今一想,侯飞借用乞丐的身份,除了可以避免追查,也因为背后有曾家在操控,双重的保障。
侯飞被湛非鱼手刃后,尸体是重光处理的,对曾家而言侯飞突然就失踪了,但更大的可能是死了,而唯一和侯飞有关系的就是湛非鱼了。
曾家一开始没动手,只怕也是在调查,担心湛非鱼背后人,但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什么来。
湛老二收买瞎眼婆子杀湛非鱼,或许也在曾家的监视之下,但湛非鱼逃过一劫。
“夜长梦多,曾家估计不想等了,才会在这个时候出手。”湛非鱼垮着脸,自己真的挺冤啊,也没干什么坏事,就招惹了杀身之祸。
重光不厚道的笑了起来,“这个时机对曾家倒是好时机,即使被查出来了,外人只当曾家是为了报复湛老二,你这个胖丫头不过是被连累了,没人会想到玉面郎君。”
湛非鱼点了点头,而自己就算被曾家杀了,那也只是单纯的报复,谁能想到是杀人灭口!
看着有气无力的湛非鱼,殷无衍凤眸里有笑意闪过,“南街惊马亦是曾家的布局,果真是灯下黑。”
所有人都以为南街惊马的罪魁祸首就是跛腿乞丐,曾家悬赏了一百两银子抓捕他,侯飞趁机逃走了,这也是合情合理,禁龙卫把上泗县翻个底朝天寻找玉面郎君,但绝不会怀疑逃走的跛腿乞丐。
当然,以曾家行事的谨慎小心,逃走只是下下策,最好的办法是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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跛腿乞丐被曾家暗中杀了,那么玉面郎君侯飞这个身份也就消失了,不管禁龙卫怎么调查也查不到死人身上,这才是一劳永逸的上上策。
湛非鱼绷着胖脸恶狠狠的开口:“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但凡想弄死我的人,坟头的草都已经多高了!”
湛非鱼双手叉着腰得意的笑起来,具体参考:玉面郎君、瞎眼婆子。当然下个例子可能就是曾家和她二叔!
被逗乐的重光哈哈大笑着,“胖丫头,你这凶残的性子可不像是读书人,要不你以后也来禁龙卫吧。”
看着咬牙切齿、杀气十足的湛非鱼,殷无衍松口了,“四日之后我陪你走一趟。”
“多谢大哥哥!”湛非鱼高兴的连声道谢,小命是保住了。
曾家动了杀心,自己过去那就是羊入虎口,但带着大哥哥这个大杀器,湛非鱼不厚道的笑了起来,突然有些期待啊。
乐山居一行对湛非鱼而言是名利双收,不管是那绝佳的对子,还是《卧春》这首诗,湛非鱼神童的名头是落实了。
而一位不知身份和品级的大人看重湛非鱼,还写了推荐她去县学、府学读书的荐书,则让上泗县所有人读书人嫉妒的红了眼,这天大的好事为什么没落到自己头上。
正品的五官当下属,这位大人必定位高权重,湛非鱼这小丫头还上楼说话了,足足交谈了半个多时辰。
据乐山居小二传出来的小道消息,雅间里的茶喝了,糕点和果子也被吃了,说明这是一位爱才惜才、平易近人的伯乐啊。
一个七岁的黄毛丫头能得到赏识和推荐,苍天不公那!
……
金林村。
湛非鱼被湛老三从私塾接了出来,好在是午休时间,不耽搁下午的读书。
“小鱼,你说我二哥你二叔是怎么想的?”湛老三停下脚步,向着村子的方向眺望着。
“就算二哥说的是真话,他没有收朱大少的银子谋害曾夫人,这银票是他捡到的,可没有分家,二哥偷偷把钱存到了聚宝钱庄,他防备的不就是我和你爹。”
湛老三成亲多年已经有了一儿一女,可还跟个没长大的愣头青一般,干活最爱偷懒,性子也冲动易怒,但行事却仗义也公正。
湛非鱼挺喜欢这个三叔,看着他忧心又茫然的模样,不由笑了起来,“三叔,我还是我爹的女儿呢,我爹都能为了二叔逼迫我赔偿五百两,所以啊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人跟人是不一样的。”
听到这话,湛老三同情的在湛非鱼头上胡噜了一把,“得,你爹我大哥也是个傻的,谁要是欺辱小妞妞,老子弄不死他!”
这就是湛老三和湛老大最大的区别,兄弟俩都没什么脑子,也不会算计人,但湛老大木讷愚孝,湛老三性格火爆却护短,一个字那就是干!干不死他丫的!
湛非鱼拉了拉湛老三的袖子,眯眼笑着,“三叔,告诉你一个秘密。”
“行,你说!”湛老三弯下腰一把将湛非鱼抱起来往村里走,他是打心底疼爱这侄女,否则也不会气的带着媳妇儿女去了马家。
谁让要赔偿的是他二哥,被欺负的是大哥,而一旁拱火的则是爹娘老子,湛老三是一肚子火气没地方撒,差点没憋死自己。
“我偷听到爷爷和奶奶说话,我爹会代替二叔承认是他收了银子,害了曾夫人惊马。”湛非鱼这话一说出来,就看到湛老三像是雷被劈了一般,呆傻的愣在原地。
我大哥是榆木脑袋吧?不对,大哥根本就是个没脑子的!
湛老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证据确凿的事,明显就是二哥收了银子干了害命的勾当,就算被除族,那也是罪有应得!
想到聚宝钱庄那一百五十两银子,湛老二不屑的撇撇嘴,二哥平日里说的多好听啊,私底下却藏了这么多银子。
兄弟起了隔阂,这银子也是原因之一。
“三哥,你怎么抱着小鱼傻站着,姚家兄弟俩都打上门来了!”柱子急吼吼的开口,上前就要拉湛老三,“赶快回去啊,别让姚家把家里打砸了!”
“姚家还敢上门?”回过神来的湛老三怒火中烧的吼了起来,把怀里的湛非鱼往地方一放,拔腿就向湛家跑,“老子揍不死那两混球,敢来湛家撒野!当老子是死人那……”
三叔还真是风风火火,湛非鱼迈着小短腿慢悠悠的往家走,远远的就看到院门口站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小鱼回来了。”有眼尖的婶子看到湛非鱼,不由笑了起来,“都让让,小鱼回来了,别挡着门。”
“谢谢婶子。”湛非鱼乖巧的道谢。
自从曾管家气势汹汹而来,铩羽而归后,湛非鱼在村里的地位瞬间拔高了,再没人把她当小孩子看。
院子里,拿着锄头的湛老三摆出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怒视着姚家两兄弟和几个姚家人,“你们还有脸上门?我二哥躺床上没人照顾,二嫂就躲懒跑回娘家去了。”
湛老三越骂越上火,嗓门大的跟打雷一般,“这也就罢了,我二哥受伤关小鱼屁事啊,二嫂哪来的脸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要五百两赔偿,你们姚家是不是脸比屁股大啊!”
咳咳!村正绷着脸咳嗽了两声,这没脑子的湛老三,他难道忘记他老娘也姓姚!
湛老太没好气的往湛老三后背拍了一巴掌,“你咧咧骂谁呢!”
“呃……娘,我不是骂你,我是说二嫂太不是东西,都掉钱眼里去了。”湛老三嘿嘿一笑的赔罪。
湛非鱼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姚家人,来了六七个,有男有女,明显就不是来打架的,没那股子气势。
湛老太也看到进门的湛非鱼,眼底有嫌恶和憎恨一闪而过,随后对着村正开口道:“别听老三胡扯,亲家他们只是来看看老二的情况,不是来闹事的。”
湛老太话里的意思大家都听明白了,不是打架的,那自然就是湛家的家务事,村正也好,其他邻居也罢,都没立场留下来了。
半晌后,堂屋里就剩下湛家人和姚家人,湛非鱼和李氏都没过来,母女俩在灶房里烧饭。
马氏好奇姚家人的来意,不管湛老太怎么使眼色,愣是装没看见,就抱着小妞妞在堂屋里坐着。
“老哥啊,不是我姚树根不地道,可老二现在整个情况,我也只能让荷花和离再嫁。”姚老爹陪着笑脸,无视着湛老头凶狠的目光,把该说的话都说了。
“不过老哥你放心,大郎和三郎两孩子荷花都会带着,她改嫁的那汉子伤了底子,正好需要儿子继承香火。”
“不是吧,二嫂要改嫁?还要带着大郎和三郎一起改嫁?”马氏嗷嗷的叫了起来,又是震惊又是兴奋。
妯娌之间闹过不少矛盾,自然没什么感情,马乐的看小姚氏的笑话,可惜今天她还留在娘家没回来。
院子外,看热闹的邻居并没有走远,都站在围墙外偷听着,没想到马氏嗓门这么大,几个婶子眼睛一亮,更是伸长脖子往湛家看,恨不能长一双顺风耳。
“老三家的,你给我闭嘴,老湛家轮不到你说话!”湛老头气的一拍桌子,只想把幸灾乐祸的三儿媳妇给揍一顿,丢脸的是老湛家,她高兴个屁啊!
湛老太阴森森的眼神刀子一般看了过去,得意忘形的马氏被吓的一个哆嗦,抱紧小妞妞佝偻了身体,看着是怕了,可眼睛里却冒着兴奋的光芒。
姚母也是个泼辣的性子,绷着黝黑的老脸冷哼一声,“亲家公,湛老二都要被除族了,我们姚家已经仁至义尽了,否则这两孩子丢给你们湛家,以后怕是连个媳妇都娶不上!”
湛家现在是没分家,但树大分枝,终究有一日要分的。
湛老二被除族,小姚氏再改嫁,那二房就剩俩孩子,没大人帮衬,还有这样一对公婆,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进来吃苦受累?
湛老二一脸惨白的坐在椅子上,妻子要改嫁是对男人最大的羞辱!而两个儿子也要改姓喊别人爹,这是逼着湛老二去死啊。
湛老大是个口拙话少的,虽然也气愤姚家的无情无义,但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担心的看着湛老二,唯恐他又扯裂了身上的伤口。
“我呸,好话歹话都让你们说尽了,敢情你女儿不守妇道,一女二嫁还是为了我湛家好?”湛老太也不是好惹的,张嘴就骂了回去,“等老二写了休书,随便她嫁给谁,但大郎三郎是我湛家的种,谁也别想带走!”
姚老爹和姚老娘面色难看了几分,他们做的是不厚道,但大郎三郎是他们亲外孙,跟着女儿改嫁也是为了俩孩子好。
姚大哥忍不住的开口:“婶子,我小妹改嫁是逼不得已,谁让湛老二被除族了!”
姚二哥是个没脑子的,话也说的难听,“就是,家里没个男人,难道让小妹守活寡?”
“够了!”湛老二怒喝一声,看了看堂屋的众人,像是承受不住打击了,湛老二压抑住痛苦,“我同意了,等我写了和离书,就让她带着大郎三郎改嫁吧!”
湛老头一惊的站起身来,“老二,大郎三郎是我湛家的种,你爹我还活着,谁也带不走我孙子!”
湛老头好面子,大房就湛非鱼一个小姑娘,二房俩孩子若是被带走了,那整个湛家就湛二郎一个男丁了,总不能让大房二房都断子绝孙吧,湛老头丢不起这个人!
“老二,你放心,以后大哥替你养活大郎和三郎!”湛老大连忙开口,只要有自己一口吃的,他就不会饿着俩侄子。
湛老二感激又动容的看着湛老大,最后还是摇摇头,“大哥,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有一个被除族的爹,大郎三郎已经绝了读书科举的路,甚至会影响到他们日后成亲,不如跟着他们娘离开,至少还落个清白的名声。”
湛老二除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影响的不仅仅是他自己,也包括湛大郎和三郎,当然对湛家其他孩子也有影响。
不过是隔房的堂叔,一旦分家了,这影响就能忽略不计。
湛非鱼坐在灶房外择菜,听着堂屋里传出来的对话,胖脸上勾起嘲讽的笑,果真是一出好戏,要不是之前偷听了一晚上,就这演技自己都要相信了。
“行了,亲家公,荷花肯定是要改嫁的,我们这就走了,你们要真舍不得大郎和三郎,我们姚家也不强求。”姚老爹丢下话就起身往门外走。
不走不行,实在是湛老三又一脸怒容的要打架了,姚老爹有点怕。
“湛老二,你好好想想吧,为了孩子好就同意荷花带着孩子改嫁!”姚老娘也跟着说了一句,呼啦一下,姚家人都齐刷刷的往外面走。
一出堂屋就看到了湛非鱼,姚老娘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估计没少听小姚氏说湛非鱼的坏话。
等饭菜端上了桌,湛老二没食欲就回房间躺着了,湛老头和湛老太一脸愁容的绷着脸,其他人也不好动筷子先吃。
“爹,娘,其实姚家也没说错啊,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二哥都被除族了,二嫂肯定要改嫁的。”马氏忍着饥饿嘀咕着。
爹娘就是偏袒二哥,这事要换到小姑子身上,保管爹娘让小姑子改嫁。
“你给我闭嘴!”湛老太吃人般的目光怒视着马氏,“我怎么给老三娶了你这么个蠢妇!改嫁改嫁,你是不是要逼死你二哥!”
被骂的马氏委屈的扁扁嘴,“又不是我让二哥谋财害命被除族……”
抱怨的话没说完,实在是湛老太表情太过于狰狞,马氏表情讪讪的低着头,自己不说话总行了吧!
“行了,都吃饭吧!”湛老头发了话,大家也不开口了。
湛非鱼就跟个无事人一般,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对上湛老三疑惑的眼神,湛非鱼无声的笑了笑,三叔估计也怀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