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闭门苦读的祝昌运今日也来到了卫府,湛非鱼对他有再造之恩,齐桁失踪,祝昌运即便帮不上忙,却也不可能置之事外,那真的是忘恩负义。
祝昌运忧心忡忡的开口道:“当日我因为救下被毒杀的宏儿就得罪了刘百户,之后整个丰州再没有一家书肆敢卖文房四宝给我,师长、同窗还有朋友也都对我避而不见,丰州虽不大,却是铁板一片,丰州这些家族同气连枝,如今用起拖字诀,即便齐同知倾尽全力只怕也找不到齐桁的下落。”
“趋利之人,常为朋比,同其私也。”明三面色冰冷,对丰州这些家族的不耻,也是对失踪齐桁的担忧。
寻找齐桁的声势很大,不单单是齐家,孟知州也派出了捕快参与其中,和齐家交好的家族也纷纷派出家丁护院,不知道的还失踪的是皇亲贵胄。
相对于明三几人的担忧不安,湛非鱼却还是在无抄书,这份沉着冷静的确让人震惊。
“小姐。”何生无声无息的出息在无。
搁下笔,湛非鱼把刚誊抄好的一页用镇纸压住,这才看向外出调查一夜未归的何生,“坐,可查出什么线索?”
“聚文斋负责购买桐油的两个小厮都死在大火里。”何生查的时候就知晓这是杀人灭口,只怕这把火也是两人放的,“一楼二楼放酒的柜子能轻易倒塌,也是被人动了手脚。”
只可惜火势太大,证据都被烧毁了,聚文斋的一个老婆子半夜睡不着,这才看到两小厮在柜子边鬼鬼祟祟的做什么,老婆子当时以为他们想偷酒。
“齐桁是个烫手山芋,应该就藏在城中,但一般人不敢接手,可惜我们人手太少,不能仔细搜查。”湛非鱼想到丘定思牵扯其中,卫所的人不能用,衙门不过是走个形式,只靠齐家那边,可齐家也不能把丰州的家族都得罪一遍,这也导致根本找不到齐桁的下落。
何生也明白这个道理,沉声道:“他们如今用一个拖字,反而让我们处于被动。”
齐桁失踪就是普通的案件,衙门已经带人搜城寻找了,明面上孟知州这里一点责任都没有,可湛非鱼如果出手对付张昌松他们,那就是把把柄递出去。
“齐砚那里是什么说法?”湛非鱼凝眉思索着,时间拖的越久越不利,齐桁八月还要参加院试,这一拖下去不说耽搁时间,只怕人也受到惊吓,院试就悬了。
“齐老爷子亲自逼问的齐砚……”何生立刻把齐家的事说了一遍。
张昌松一番言语威胁后,齐砚一半是嫉妒齐桁小小年纪已经是童生,院试通过后就是秀才功名,一半是惧怕刘百户,所以才会配合张昌松的计划。
齐砚以为失火只是为了逼迫齐桁从二楼跳下去,到时摔断了腿,对刘百户这里有个交代,至少不会迁怒到齐家,当然也让齐砚报仇了。
只不过齐砚没想到的时候张昌松会坑了他一把,趁机踢断了他的腿,还绑走了齐桁,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何暖倒了水递过来,温声问道:“小姐,需要飞鸽传书给七爷吗?”
湛非鱼身边只有七人,这还包括何生何暖俩兄妹,七人虽然都是高手,但至少要留下三人保护湛非鱼,防止性情暴虐的刘百户会派人暗杀湛非鱼。
余下四人在外面调查,可因为丰州这些家族铁板一块,短时间之内查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不用麻烦大哥哥。”湛非鱼摇摇头,自己在丰州的一举一动陈家必然知晓,而冒然动用禁龙卫,只会给大哥哥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思虑片刻后,湛非鱼冷声道:“既然我们撬不动铁板一片的丰州,不如让能撬动的人来。”
“小姐是指刘百户?”何暖皱起眉头,刘百户如果开口的话,齐桁必定会平安无事的归来,可关键是刘百户和小姐结了死仇,他怎么可能帮忙。
湛非鱼莞尔一笑,放下了杯子,重新拿起鹅毛笔继续抄书,“无妨,等晚上见了刘百户再说。”
……
入夜,丰州一片宁静,但因为之前染血菜刀的震慑,各家都加强了防守,家丁护院轮班巡逻着,即便知道挡不住湛非鱼身边的高手,但至少心里会感觉安全一点。
“什么人?”一声怒喝,刘百户倏地睁开眼,锐利的目光向着窗口看了过去,而右手赫然抽出了放在枕边的大刀。
“阿生,把蜡烛点起来。”一片黑暗里,湛非鱼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清脆。
何生燃起火折子点燃了蜡烛,黑暗褪去,昏黄的光线在,湛非鱼坐在窗口的椅子旁,笑眯眯的看着坐起身来的刘百户,“不知道刘百户愿意开出什么条件来释放齐桁?”
怔了一下,刘百户突然放声狂笑起来,手中锋利的军刀指着湛非鱼,嘲讽的开口:“你也有今日!虽然那个小胖子不是我绑走的,但只要你跪下给我磕头,我立刻派人把那小胖子全手全脚的带回来。”
“士可杀不可辱,刘百户可以换个条件。”湛非鱼眯眼一笑的摇摇头。
刘百户靠坐在床上,断腿的憋屈终于散去了,神色愈加暴虐而张狂,“湛非鱼,是你有求于我,你没资格谈条件!你跪下便能换来一条人命,你可是半点不亏。”
“刘百户,我不能对丰州的这些家族如何,但我可以对你如何。”湛非鱼坐直了身体,双手平放在膝盖上,像是最端庄贤淑的小贵女。
刘百户倏地沉了脸,他以为湛非鱼是来求和的,没想到她竟然还敢威胁自己,“那你就看看丰州有没有人敢去衙门递状子告我!”
刘百户的确是恶行累累,可如同他说的一般,丰州没有人敢告他,因为他是皇商刘家次子,丘千户和孟知州都会护着他。
“不需要如此麻烦。”湛非鱼摇摇头,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刘百户,“只要我请求裕亲王帮忙,刘百户腿伤痊愈之后就要去边关了,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
“你敢!”刘百户暴怒。
湛非鱼笑声清脆,“其实这样也麻烦,毕竟从军中调令下来到边关至少要十天半个月,我若给刘百户的饭菜茶水里随便下点秘药,想必来的更快。”
下毒的确更快!而且湛非鱼能无声无息的把染血的菜刀放到刘百户的枕边,那下毒于她而言也并不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