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文子每件事思考三次才行动。孔子听说这件事,说:“再借鉴以往的经验就可以了。”杨旭答完后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自认为明白了丘宗羲的良苦用心,自己若是三思而后行,就不会听到付家姑娘的死讯就急匆匆的跑去质问小鱼,怀疑小鱼。
杨旭再次耷拉下头,小鱼如果责怪自己他心里还好受一点,可小鱼却让何大哥寸步不离的保护自己,担心自己的安全,这么一想,杨旭真想时间倒转回去,把那个鲁莽冲动的自己给揍一顿。
丘宗羲没再对杨旭发难,“行了,你坐下继续临帖。”
不磨炼个两三年别指望杨旭能写出一篇时文来,丘宗羲看向湛非鱼,“此句何解?”
至于坐在另一边的丘瑾瑜依旧被他无视了,没把人赶出书房已经是丘宗羲大度了,至于指点功课那是绝不可能。
丘宗羲从出题到此时考校连半盏茶的时间都没有,考的就是湛非鱼平日的功底。
“《史记》记载:季文子当政时:家无衣帛之妾,厩无食粟之马,府无金玉。”湛非鱼起身后也立刻回答。
“季文子在鲁国执国政33年,辅佐鲁宣公、鲁成公、鲁襄公三代君王,他执掌鲁国朝政和财富,大权在握,一心安社稷。忠贞守节,克勤于邦,克俭于家。”
丘宗羲点点头,示意湛非鱼继续说。
至于一旁临帖还分心的杨旭,丘宗羲也懒得管,就该让这个榆木脑袋知道人和人的差距,杨旭连四书五经都背不全乎,小丫头比他大一岁,却已经熟读史书,行事沉稳老练,半点不比朝堂那些老狐狸差。
湛非鱼再次道:“鲁宣公之世,庄公子遂权势甚大,把与他争权的孟孙氏赶出了鲁国。襄仲杀嫡立庶,把文公庶子立为国君。彼时,军功甚大的叔孙氏也被襄仲压制得死死的。作为三桓之一,季文子谨小慎微,依附于襄仲而行事。”
听到这里丘宗羲也听出点意思来了,小丫头并不否认“三思而后行”,但在她看来谨慎是要谨慎,过分谨慎就变成了小器,是瞻前顾后,是犹豫不决。
再看湛非鱼的行事,看着温和有礼,可骨子里却有股血性和张狂。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考虑到湛非鱼染了风寒,丘宗羲到了午膳的时间就结束了早上的授课。
一看湛非鱼要走,杨旭赶忙走了过来,神色愧疚的给湛非鱼行了个大礼,“小鱼,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
“我不怪你,毕竟你也只是一时冲动,我不会放在心上,你也不要再内疚了。”湛非鱼笑着开口,眉眼弯弯的模样看着是一点都不计较,“阿暖等我回去喝粥,我先走了。”
“小……”杨旭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湛非鱼出了门,何暖立刻把手炉递了过去,两人就这么离开了。
小鱼说不生气了,而且说话时还笑了,可为什么感觉有点不对劲,杨旭皱着眉头,这会他宁愿小鱼像丘爷爷那样痛骂自己一顿,他心里应该还好受一点。
丘宗羲目睹了这一幕,再看着垂头丧气的杨旭,满是皱纹的老脸上有笑意快速闪过,小丫头这一招以退为进的确高明,不愧是顾轻舟的弟子,的确是只狡猾的小狐狸。
杨旭的这份郁闷随着殷无衍的出现达到了顶峰,也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做有了对比就有伤害。
对于殷无衍这个不速之客,丘宗羲并没有出面招待,也不管他是什么身份,直接回自己院子里用膳了,这漠视的态度就好比他对待丘瑾瑜一般。
此刻,小厅里。
对比桌上还算丰盛的菜肴,湛非鱼吃的就清淡,只有何暖小火慢熬的白粥,好在里面加了鸡丝和切碎的菌菇,味道格外鲜美。
“大哥哥,你不用管我。”湛非鱼赶忙阻止,自己要喝药,所以有些忌口,大哥哥没必要陪自己喝粥。
“无妨。”殷无衍接过何暖递过来的一碗粥,看着还想开口的湛非鱼温声道:“快吃。”
湛非鱼笑的眉眼弯弯,不同于和杨旭说话时那敷衍的态度,明显是心情好,眼睛都泛着光彩,这会乖巧无比的拿起勺子吃起粥来。
看着眼前这一幕,想到刚刚自己说陪小鱼一起吃粥,却被她拒绝了,而理由竟然是阿暖只熬了一小锅,不够吃。
杨旭刚刚信以为真,所以就放弃了“同甘同苦”的念头。
可这会看着殷无衍面前那满满一碗冒着热气的粥,被区别对待的杨旭感觉心里酸酸的,色香味俱全的炙烤羊肉吃到嘴里也索然无味。
丘瑾瑜一边用餐,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殷无衍,此人和湛非鱼关系绝对亲近,虽然看起来冷漠疏离,可面对湛非鱼时明显神色柔和,像是个宠溺小孩的长辈。
至于湛非鱼那份依赖和信任,连杨旭都看出来了,丘瑾瑜自然也是一清二楚,再看殷无衍举手投足之间的优雅贵气,丘瑾瑜愈加肯定他必定是来自京城,出身世家,若不是两人年岁相差太大,丘瑾瑜都要往另一方面怀疑。
有了殷无衍的陪同,一碗白粥愣是让湛非鱼吃出了龙肝凤髓的滋味,眉眼里都是笑意,乖巧懂事的模样,和之前在书房侃侃而谈、言辞犀利的模样判若两人。
杨旭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不时瞄一眼湛非鱼和殷无衍,两人之间的熟稔和亲密让杨旭感觉中午的菜都是加了醋的。
半个时辰后,湛非鱼还没来得及喝第二顿药,真正的不速之客就登门了。
或许是顾虑到丘宗羲的身份,朱县令态度依旧毕恭毕敬,说是来查案的,可那小心翼翼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拜见上峰。
“杀人命案?”丘宗羲冷眼看着朱县令和站在门外的捕快们,冷嗤一声,倒也没发火,只是有些不耐烦,“行了,朱大人不必多言,老夫不过是个闲散之人,既然涉及到命案,朱大人尽管秉公行事。”
“老先生言重了,下官只是例行公事的询问一下。”朱县令抹了抹额头上吓出来的冷汗,放眼陇右道谁不知道丘老先生和杨老将军是过命的交情。
当年镇边侯府想要磋磨杨家人,却是丘老先生一人力玩狂澜,把杨家祖孙三人牢牢的护在石头村,那些魑魅魍魉就没一个敢冒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