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南都海面上没有什么风浪,偶尔会有些小雨在夜里飘落,淅淅沥沥的留给清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日出之后便又踪影全无了,而在经验老到的水手眼里,老天爷此刻的不动声色,完全是为了积蓄气力,好在夏季吹来遮天蔽日的台风。但不知道在这时的太陵城里,除了玄素清,还会有谁能感受到,平静的南都也正在等待来自江北的,那快速酝酿中的巨大风暴。
这一天,不待雾气散尽,素清就在崎尾港的码头上,登上了小船飘向了港外的那艘大船,而他的身后仍旧只有正南跟随。这个没心没肺的壮汉倒是跟摇橹的老汉聊的开心,站在船头的素清表面平静,内心却起着波澜,自打会里的探子带来了北方的确切消息,实际的情况完全超出了素清的想象,申国的南侵把北方的局面变得相当复杂,北方一下子出现了两股势力,不论是飞齐残部,还是草原来的申兵,战力都不可小觑。关键的问题还在于接下来坐稳中原的申国,到底会继续与盘踞西原的飞齐纠缠下去,还是立即南下拿下南都呢,一切都不得而知,只有一点是肯定的,不论是谁占据了中原,都一定会觊觎南方的,所以,要把势力范围稳定在江南,大家划江而治的想法,无异于白日做梦。
素清十分明白,如今散沙一盘,人心浮动的南直隶不久之后,必然要与北方草原南下的铁骑们来一场绝死的较量。而较量的结果关乎生死存亡。如果输了,登时就是亡国灭种的万劫不复。更可怕的是,探子的腿只比流民的嘴快了不到三天。现在很多北方来的流民已经进了太陵城,他们带来的消息,很快就会让大街小巷人心惶惶。大家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在短时间内把整个南都的力量捏在一起,所幸太子幸存了下来,如今的当务之急便是要把太子这杆大旗在太陵城里立起来,监国也好,登基也罢,一定要快,容不得迁延。这样可以马上杜绝太陵城内外的,那些觊觎高位的种种心思,同时,也可以让还在北方徘徊的仁人义士看到希望,从而都站到同一杆大旗下,复兴大津才会有希望。
所以自打上回见过太子后,这几天素清马不停蹄地奔波着,对于如何将太子扶上位,他当然是胸有成竹的,只是让他隐隐有些担忧的是,大先生的态度似乎不太支持,原来素清想要支使办事得力的阿顺,可阿顺突然就被大先生调走了。再者这些天,即便在玄府上也很难见到大先生,其实素清还是想跟父亲言明心迹,毕竟南川会还是父亲的。而且很多事素清也想跟父亲商量着来。可怎奈大先生这些日子总是有意不见他,素清想着应该是父亲从始自终都不愿意介入官府衙门的事吧。可是覆巢之下无完卵啊?素清最大的苦恼就是自己的父亲怎么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呢,南方一旦陷入战乱,南川会很可能就会是弯刀下的一块肥肉。好在母亲和凌萱支持他,素清的内心才有了些许从容。
一路想着心事,小船也没有停下,不一会儿素清和正南就登上了大船。这时太子已经知道素清要来了,便一直在后舱空空的库房里等着他,始终不肯坐下。袁思孝这回与素清相见已经没有了第一次见面的陌生和提防,老远便抱拳拱手,满面笑容地称呼素清:“先生!”
素清也客气回礼道:“将军!”而后两人前后进到后舱。
素清一见太子正立于舱内,便上前拜倒:“臣玄素清,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不待素清下拜,便上前来双手扶住素清,说道:“非常之时,先生不必拘于俗礼,快坐下吧!”
素清却没有坐到椅子上,而是对太子说道:“殿下,陆上一切事宜,臣已然安排妥当,还请太子与将军速速随臣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