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三章:压制(1 / 2)

抚宋 枪手1号 2093 字 2022-09-05

郑则仕两手扶着拐杖,半闭着眼睛,身子却是坐得笔直。

在他的身后,长子郑之龙却是脸色难看之极,瞪视着对面坐着的那个中年文士。

那中年文士也是如坐针毡,眼神闪烁,不时端起茶几上的茶盅喝上几口,其实也就是装装样子,茶盅里早就没有一口水了。

中年文士是福建路安抚使章宇的亲弟弟章坤,而现在他们所坐的地方,正是福建路的安抚使衙门后院。

郑则仕从泉州一路跑到福州来,实则上是想做最后一次努力,他还是想说服章宇不要格外一根筋,要顺从大势,听从萧诚的号召,先赴江陵府共同推举赵安为帝,定下名份,然后再共商大事。

可现在看起来,章宇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准备是一条道走到黑了。

自己从晌后便到了这抚台衙门,章宇并没有见自己,以公务繁忙为由,让章坤来接待自己。整整一个下午,两人天南海北已经聊到没有任何话题了。

外头一个下人探头探脑,章坤有些尴尬地站了起来,拱了拱手,还没有开口,郑则仕已是笑道:“仲山有事,便尽管去忙,老朽还想等一等抚台。”

章坤干笑几声,道:“那可真是失礼了,世叔,我这便再去看一看家兄忙完了没有!”

郑则仕微笑着伸手示意,章坤急急离开了小厅。

“阿父,只怕那章抚台不怀好意。”郑之龙不满地道:“我们还与他多说什么,不如就此离开。”

郑则仕叹了一口气:“你爹我终究是八闽子弟,总是还要努力一下的,实在不行,那也是天意。如果我所猜不错的话,章抚台看到我过来自投罗网,必然是欢喜不尽,以前不敢做的,便也敢做了,想来这半日,一定是在布置如何把我们在福州的部下一网打尽,然后在尽遣精锐,在把泉州我们的老窝一举控制,如此,便可吞了我郑氏一族,从此之后,他章氏在八闽可就一家独大了。”

郑之龙吃了一惊:“阿父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来?”

郑则仕澹澹一笑:“我来,是要为郑家占一个道义上的高点。有一件事情章抚台料错了,那就是他还以为控制住了我,就拿住了我郑家,料错了这一点,他就已经失败了。老大,我们要在福建赢得不仅是章家,还有人心!否则,我们两家斗一个死去活来,其它各地被迫站队,最后我们能得到什么呢?一个残破的福建路!这对于联合会的大业,有什么帮助?”

“可这也把阿父您置于地险地!”郑之龙低声道。

“放心吧,不管到了什么时候,章家都不会把我往死里整的!留一线的道理,我懂,他们也懂!”郑则仕道。

父子两人正说着话,外头却是传来了一阵爽郎的笑声,听到这笑声,郑则仕微笑着站了起来,转向门口。

“草民郑则仕,见过抚台!”

“哎哟哟,郑公,你这可是要折杀我呢!”一个身着紫袍的官员将手里的官帽塞给了身边的章坤,抢上一步便扶起了郑则仕:“郑公,实在是怠慢了,今日这一天,实在是太忙了,太忙了。”

郑则仕仰天打了一个哈哈:“抚台的确是忙,我郑氏与章氏一般,都是在八闽之地的土着,传承数百年,势力盘根错节,抚台要趁着我在这里的机会,先将我郑家在福州的力量控制起来,然后再收拾了泉州,这八闽之地,可不就是章氏一家独大了吗?”

章宇面上青气一闪而过,他身后章坤却是满面通红。

“郑公,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章宇恙怒之色不过一闪而过,马上却又恢复了正常,竟是亲自去扶了郑则仕坐下。

“不是我咄咄逼人,而是章抚台你这一次做得太不地道了啊。郑某上门,为和而来,抚台却要大动干戈,这的确是令亲者痛,仇者快啊!”郑则仕微叹道:“未来之时,我还抱有一线希望,到得现在,我终是知道,是我奢望了。”

章宇一拂袍袖,坐了下来:“郑公言重了。我知道你一直是那个什么劳什子联合会的人,不过郑公,那萧二郎能做的事情,我们为什么不能做呢?我们的实力,就比那萧二郎差了吗?”

“抚台难不成手里也有皇家血脉?”郑则仕笑问道。

章宇大笑起来:“什么皇家血脉?在我看来,只怕萧二郎手里那一个,也只是一个西贝货吧?这样的血脉,岂不是要多少便有多少!郑公,在这八闽之地,你我说是,那便是了。”

“光你我承认,又有何用?还得天下认帐才是。”郑则仕道:“萧二郎那边,据我所知,已经是有好几路承认了那赵安殿下,并亲自赴江陵去了。”

“两江动没动?两浙动没动?淮南东路也没有动,广南东路也没有动!”章宇冷笑:“这东南之地,大家可都还没有做声呢!支持萧二郎的,无非就是西南之地他那几个死党。郑公,说句不好听的,没有我们东南财赋,萧二郎能做啥?便是以前大宋天下,财赋的四分之三,也来自我们东南之地呢!”    “他们都应承了你?”

“现在还没有,不过只要我们举起旗子来,他们自然会有所选择!”章宇笑道:“不瞒郑公道,这皇室血脉我都准备好了,与那赵安一样,不过十岁出头,长得嘛,与先前楚王还真有几份相象。”

“空口白牙,如何取胜于人?”

“只要故事编得好,该相信的人,便肯定会相信,不想相信的人,就算是真的,他也会说成是假的!”章宇哈哈大笑起来:“十年之前,楚王曾来我们福建路视察过嘛,也就是那一次,他留下了血脉,女人,孩子,包括所有的细节,都已经准备妥当。会他是谁,也查不出半分漏子来,而且楚王本人现在已经成了辽人的俘虏,他便是想辩解,也没机会了吧?”

“抚台策划很长时间了吧?”

“当然!东京被破之后,我就在做这件事了。只不过没有想到,萧二郎的速度如此之快!”章宇有些懊恼:“不过也不用担心。萧二郎底子不干净,他爹附逆,他哥哥就是一个反贼,而他手里的赵安,可是逆荆王之子,怎么能与我手里的先楚王,现皇帝的血脉相争呢?”

“如此一来,只怕我们还没有与辽人打起来,自己倒先要打起来了!”郑则仕连连摇头。

章宇大笑:“郑公,我们八闽之地,数百年来,却是没有遭受过什么战火,为什么?因为这里山高水险,想从外面来打我们,那是找死。我八闽子弟,英勇善战,而且郑公,我们两家的水师,如果合二为一,必然是纵横天下无敌手的。我们有山川大海之险,我们还有海上贸易这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来源。退一万步说,咱们真的输了,了不起便扬帆出海躲避一时,随时都可以卷土重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