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无凭拿起那些东西,只是看了最上面一样,已是变色大变,他将东西递给了钟规。
“这怎么可能,陈氏可是我们钟氏的姻亲,当初与我们共进退,最艰难的时候都熬过来了,现在怎么会背叛?”钟规不敢置信,因为他的媳妇儿,便是陈氏女子。
“陈氏被吓着了!”刘凤奎道:“齐地举国来攻,他们的背后又有辽人。陈氏认为这一次挡不住了,匹夫无罪,怀壁其罪,你们霸着这微山湖,刘豫与辽人必然要拿下,要么死,要么卖了你们去求一个荣华富贵。没有了你们,陈氏便可以成为这微山湖之主,而做到这一点,只不过需要向刘豫低头而已。”
钟规哑口无言。
钟无凭已经看完了刘凤奎带来的东西,叹道:“刘公,原来你们不但在伪齐那里派了谍子渗透,便连我这小小的微山湖也没有放过,居然也有人来?”
“如果不是这个人是外来的,陈氏怎么会想着去拉拢从而扩大自己的势力,最后反而让我们找到了破绽,顺藤摸瓜发现这件事呢?钟家主,若非如此,只怕你们到死都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伪齐上百艘战般,伪装成了运粮船,三天之后,便要来攻了。”
钟无凭仰天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叫道:“来人!”
外头应声走进来一个仆从。
“去叫二郎过来!”钟无凭道。
“爹,这件事,我自己去解决!”钟规站了起来。
“坐下!”钟无凭一拍桌子,瞪眼怒喝,钟规脸色苍白地坐了下来。
钟矩匆匆而来,震惊而去。
刘凤奎笑咪咪的只是喝酒吃菜,今夜微山岛注定是不会平静的。
血与火,将会弥漫这座小岛。
“刘公,如此说来,我已并无选择,那么,我想知道,江宁官家或者说是萧首辅吧,会给我什么?”虽然钟家现在面临着极大的危机,但钟无凭看起来却仍然是神色自若,这一点,倒也是让刘凤奎颇为佩服。
“首辅从来不会亏待仁人志士!”刘凤奎道:“守江必守淮,这也是首辅将陪都定到江宁的原因所在。而想要守淮,则水师不可或缺。”
“江南不缺水师!”
刘凤奎摇头:“烂到根子上了,赚钱一把好手,打仗毫无胜算。所以首辅必然要另起灶炉。钟家主知道乌江水师吗?”
“当然,江雄率其在汉江之上击败了刘整,声名远播嘛。”都是吃水上饭的,钟家自然不会不知道江雄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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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首辅当年在贵州时建起来的水师,但现在在控制长江及其支流,还要与刘整等人对峙,已是竭尽全力了。所以首辅想要建的淮河流域的水师部队,便着落在了钟家主的身上。”刘凤奎笑道:“钟家主可有意乎?小小微山湖,可以作为一个前进基地,但岂能让水中蛟龙久居于此?”
钟无凭的眼神儿亮了起来。
“比照江雄。”刘凤奎趁热打铁:“淮河水师都指挥使,负责整个淮河流域的水师招募、训练、作战等全部事务。”
“朝廷派监军?”
“不派监军。现在的大宋军队可没有这个习惯。”刘凤奎笑道:“只派两个人来,一个军法官,一个后勤官!剩下的事情,皆由都指挥使自己作主。”
看着刘凤奎从怀里再度掏出来的一卷文书,打开来摊在自己的面前,看着那鲜红的大印,钟无凭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他站起身来,抱拳向刘凤奎深深一揖到地。
这一次,刘凤奎没有侧身相让,因为这一刻,他是替天子接受钟无凭这一礼。
重新坐下来,钟无凭小心地收起了那份敕封的圣旨。
卧房临湖,
这顿酒喝得痛快淋漓的刘凤奎在啾啾的鸟鸣之中醒来的时候,赫然发现外面已经是艳阳高挂。
难得的一个好天气。
推门而出,却见碧波万丈竟是被太阳光染成了金色。
深吸一口气,却是皱起了眉头,鼻间竟有澹澹的血腥气。
前行几步,站在了木制的露台之上,脚下便是湖水,湖水轻轻地拍打着支撑露台的立柱,那水里,竟然也有着还没有完全消解的红色。
昨夜,微山湖岛上,血,只怕流得不少。
一个汉子大步而来。
远远的,已是抱拳一揖:“见过总管!”
刘凤奎点了点头:“昨夜死了不少人?”
“是,上上下下,不下三百人!陈氏被灭族!”汉子道:“便连钟规的大娘子都被迫自杀了。”
刘凤奎摇头叹息:“一念之差,便是万丈深渊,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你的身份露了,是准备换个地方继续干这行当,还是就此洗白上岸呢?”
“总管,职下做这一行也是多年了,现在想回归,做个正常人,我也该娶妻生子了。”汉子笑道。
“好,你自己选地方吧!”
“就在这儿吧!我想就在淮河水师里干!”汉子道。
“不怕钟家父子心里有疙瘩?”
汉子摇头:“以后他们是朝廷的将领,职下也是朝廷的将领,有不有疙瘩并不要紧,只要能精诚合作便好。再说,以职下身后站着您总管,他们还敢得罪我不成?换个地方,反而不方便将总管您拉出来作为倚仗了!”
刘凤奎大笑:“你倒是盘算得精,好,那便如此,回头我跟钟无凭说说这件事。以后,你便不再是皇城司的人啦!先恭喜你吧!”
“谢总管栽培!”汉子再一次一揖当地,直起身子,脸上也是压抑不住的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