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在春夏汛期洪流攻势下,想要堵上难于登天,可以说治水成败与否,就看着两个月的工程进度。
只不过还没等沈忆宸走出城门,就看到远处出现了大队车马飞驰扬起的尘土。转瞬之间,巡抚张骥率领着一行随从,就出现在沈忆宸的面前。
“张抚台大驾光临张秋镇,本官礼数不周还请见谅。”
沈忆宸拱了拱手表示迎接,语气颇为客气,心中却冷若寒霜。
他大概猜测到了对方此行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要试探自己是否知道马辉国账本的事情。山东百万灾民性命,都不能让张骥在意分毫,现在威胁到了切身利益,就开始紧张万分。这种人主政一方,等同于为祸一方!
“沈佥宪属实客气,本官可不敢当。”
张骥连忙拱手回礼,脸上挂着一副热情笑容,仿佛见到了熟识老友。
“本官正准备出城视察河工之事,不知抚台今日前来可有要事?”
哪怕心如明镜,沈忆宸依然得装出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这种事情越晚摊牌对自己越有利。
“没什么紧要事情,就是听闻最近有大量流民涌入张秋镇,本官担心沈佥宪忙不过来,于是特地过来帮衬一二
“有劳张抚台费心,流民均已安置妥当。’
“沈佥宪真乃能臣干吏,令吾等地方官汗颜,难怪能得到陛下看重。”
“张抚台谬赞,如无要事那本官就先行一步,还请自便。”
说完这句话后,沈忆宸就打算拱手告辞。
喜欢绕圈子打哑迷就慢慢打,自己还得前往河提巡视工程,没那么多时间跟张骥闲扯。“沈佥宪请慢一步!’
看到沈忆宸准备走人,张骥有些着急了,账本事关身家性命,他必须得寻求一个答案。“张抚台还有何吩咐?’
“实不相瞒,最近马参政房中丢失了一册账本,不知沈佥宪是否有所耳闻?’
张骥开门见山,并且在说完这句话后,目光死死的盯着沈忆宸面目,想要从他接下来的表情变化探出端倪。
“本官在张秋镇治水,怎会得知马参政账本之事?”
沈忆宸表现出一副意外的模样,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这种入门演技早就在京师锻炼过无数遍,张骥属实有些小看人了。
“此账本记载着布政司的税粮银钱,事关明年上缴朝廷赋税。本官也是病急乱投医,所以才来询问沈佥宪,还望见谅。”
没有察觉出沈忆宸表情变化,张骥立马就换了另外一套说词。
“张抚台心急本官能理解,要不等巡视河提回来,本官张贴告示悬赏,看看遗失账本是否被人给捡到了?’
“那就多谢沈佥宪了。
“张抚台客气,告辞。”
说罢,沈忆宸再次拱手转身离去。
望着沈忆宸离去的背影,张骥目光逐渐阴森了起来,他身旁一个幕僚靠了过来说道:“东主,沈忆宸嫌疑很大。’
“看出来。’
张骥冒险说出账本的事情,就是想要看看沈忆宸是否会有细微的表情变化。
却事与愿违,沈忆宸不可所动。
不过在特定情况下,没有表情变化才是最大的漏洞!
沈忆宸这段时间与布政司衙门相当不对付,特别是到目前为止,布政司答应的二十万两水利银还没有到账。
理论上来说,遇到布政司参政丢失了账本,沈忆宸定当会询问水利银的事情。毕竟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突然发生,正常人都会当作是布政司推托拨付银钱的借口。
巡视河工再怎么紧急,也比不上这种时候的二十万两真金白银。偏偏沈忆宸一句话都没说,相反神情特别淡定自然,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东主,那接下来怎么做?’
“你立马前往鲁王府,把账本在沈忆宸手中的事情禀告王爷,此事无法急于一时,必须得从长计议了。’
“是。
张骥幕僚领命之后,骑上快马就朝着鲁王府方向疾驰而去。
不管是讲和还是武斗,想要动沈忆宸这种绯袍佥都御史,都得由鲁王来做出最终决定。
另外一边的沈忆宸,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张骥给看出破绽。没有追讨银钱之事,纯粹是最近这两天数十万两银钱米粮入账,让他心情大好没有那么急迫,自然就不着急要账。
张秋镇决堤的河岸地点,此时已经密密麻麻一片民工,正在紧锣密鼓的挖掘着新河道,先行把低洼之处的积水给排出去,再来封堵上决口。
见到沈忆宸前来,主簿陈涛从人群中跑了出来,赶忙向前行礼跪拜。
不过这一次,还没等陈涛跪下去,沈忆宸就抢先一步扶住了他的手臂说道:“陈主簿以后见到本官,毋需再行跪拜礼,仅作揖就好。”
“佥宪,礼仪不可废!”
陈涛还打算坚持,他八品主簿距离沈忆宸官职相差太远,按照《大明会典》必须得行跪拜礼。
“本官说了不需要,这是命令。
如今陈涛身为治水的“总工程师”,人才就当给予足够的尊重。
而且阳谷县官吏们,现在也被打压整治的差不多,没有了当初的那种阳奉阴违,沈忆宸打算以后见自己一律不用跪拜。
“下官遵命。
面对沈忆宸的命令,陈涛自然是不敢违命。
“陈主簿,你来与本官说说现在治水如何了。”
“回佥宪,排水的河道支流如今以挖掘出上千米,很快就能与下游水道相互联通,再过几日就能把洼地积水给排出去。’
“等积水出去后,下官将立即组织民力堵上决口,困扰张秋镇半年的黄河水患将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