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剿倭!
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沉忆辰感觉眼前一亮。
说实话人力是有限的,沉忆辰每天在福建要决策的事情太多,并且还要关注远在千里之外的蒙古瓦刺,甚至连南疆麓川战事进展如何,他都不敢掉以轻心。
长久的重压之下,他没有办法做到面面俱到,制定出完美的计谋对策。
相比较高风险的进京勤王,北上剿倭的名义就要保险的多,并且在历史结局改变的情况下,还能有转圜的余地。
“好,就依卞先生所言,召集福建卫所兵马北上剿倭!”
面对沉忆辰莫名的激动跟兴奋,卞和心中的疑惑就更甚了。
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何沉忆辰这几年下来,一直对漠北局势保持着高度重视,并且还持有一种悲观态度,认为大明军队一定会惨败。
而且还是那种需要进京勤王的一败涂地!
站在卞和的角度来看,无论蒙古瓦刺现在有多强大,但凡皇帝跟朝中文武大臣,不是闭着眼睛去打仗,就不可能输到需要进京勤王的地步。
真有必要这么未雨绸缪吗?
“东主,虽然北上剿倭的名义,要比进京勤王拥有更多缓和余地。但是无召出动大军,依然会触及到皇帝的禁忌。”
“如非必要,最好不要动兵!”
卞和看不透沉忆辰的想法,可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古往今来掌兵者,莫不是受到皇权的忌惮,更别说在大战来临的特殊时刻。
剿倭的名义不追究则无事,要被有心人利用弹劾不法,那很有可能引发皇帝的忌惮,破坏君臣之间的信任。
风险太大,不值得沉忆辰这么做。
听到卞和的劝说,沉忆辰却轻松的笑道:“无妨,就算没有北上剿倭这件事,我也不可能长久在福建掌兵,大不了就主动放权回京。”
沉忆辰终究不是武将而是文臣,他的舞台在朝堂之上大明中枢。
一个没有军权在手的文官,谁会相信他要举兵谋逆?
“既然东主有了决断,那属下便去通知诸位将军,让他们准备挥师北上。”
“嗯,顺便派人告知许县令,让他在太平港筹集物资,以备不时之需。”
“东主,北方局势有这么危险吗?”
卞和反问了一句,需要从南方福建运输物资过去,就意味着整个大明北方处于瘫痪状态,他着实不敢相信会出现这种局面。
“可能会比卞先生想象的还要凶险。”
沉忆辰澹澹回了一句,并没有做过多解释。
因为他现在说出来的东西,在历史没有发生之前,对于任何人而言无异于天方夜谭。
“是,属下遵命。”
哪怕不理解,卞和依旧没有二话,转身便退出了传令。
大明正统十三年三月二十七日,就在沉忆辰集结福建卫所兵马,准备打着剿倭名义挥师北上的时候,战争其实已经在九边重镇打响了。
首先发动进攻的,便是由蒙古大汗脱脱不花率领的北路军!
一万蒙古鞑靼本部的精锐战兵,搭配着两万游牧辅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辽东数个边堡卫所,辽东守军措不及防之下伤亡惨重。
更为致命的是,边堡的沦陷意味着防线的失守。辽东本就地广人稀,依托着东北平原上一座座卫城,来牵掣游牧骑兵的机动性。
现在蒙古大军来去自由,剩余的边堡卫城沦为一座座孤岛,面对敌人集中优势兵力进攻,压根就没有多少还手的余力!
“大哥,斥候回报盖州卫、义州卫、宁远卫、三万卫、定辽左卫均被鞑虏攻陷,我们辽海卫即将陷入被合围的境地,曹总兵已经允许退守广宁城,撤兵吧!”
曾经那个跟在李达身后的白胖子张祺,如今成为了辽东都司千户军官。
他与一群应天府弟兄们,奉李达的命令来到边堡辽海卫驻防。可万万没想到鞑虏的攻势是那么勐烈,短短数日内便攻陷五座卫城,把辽东防线给撕开了一个巨大口子。
现在辽海卫,成为了鞑虏的下一个目标,光靠着卫城里这一千多将士,势必无法阻挡三万蒙古铁蹄的进攻!
“我们若是弃城撤兵,那西线再无明军堡垒,蒙古大军将入无人之境!”
李达一双眼睛通红,他已经预料到蒙古鞑虏的进攻,甚至违背曹义的告戒,率领着手下弟兄们来到辽海卫戍边备战。
可依旧于事无补,辽东都司跟总兵的渎职轻敌,不是李达率领着一两千人戍边就能改变战局!
“可我们守不住啊!”
另外一个小弟吴荣,同样满心着急的咆孝一句。
数万蒙古大军铁蹄面前,光靠着辽海卫一两千人有什么用,无非就是在这里陪葬。
“守不住也得守,城在人在!”
“我们走了,就会死更多其他边堡的袍泽!”
李达同样怒吼着回了一句,只要辽海卫不撤,那么就是扎在辽东西部防线的一颗钉子,蒙古大军想要肆意奔袭就成为妄想。
并且这时候的大明军队,没到明末那种只能据城防守的地步,同样有着数量不少的骑兵部队敢于野战。
另外脱脱不花的鞑靼大军,从西北一路远征到辽东,补给线势必会成为沉重的负担。辽海卫守军的存在,就是对鞑靼骑兵后勤的巨大威胁,让他们无法全力进攻各地边堡。
综合利弊,李达认为自己不能退!
望着李达那布满血丝的双眼,让张祺跟吴荣到嘴边的劝说,给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从军多年,他们早已不是应天府那群只知吃喝玩乐的孩童,战场局势何尝不懂?
无非就是救自己,还是救更多袍泽弟兄!
马革裹尸还说的容易,当明知前方是一条绝路,又有几人可以做到义无反顾?
“我们是拜把子的兄弟,说过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既然大哥决定死守辽海卫,小弟就舍命奉陪到底!”
白胖子张祺,咬了咬牙还是做出了坚守的决定。
就如同当初他与沉忆辰一起参加“相亲大会”,犯了众怒面对各家公子哥的围攻,毅然决然挡在身前,让沉忆辰先跑他自己殿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