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祟?嘎嘎!小娃娃的口气倒大!”
“一起上……”
“蠢货!”下方的阴风呼啸,而上方的魔影动也不动:“小娃娃,你有什么建议?”
“设下陷阱之人,必在我们中间,若非如此,在外推动阵势围剿我等即可,他既无援手,又是孤身一人。”丁牛长话短说:“此人隐在幕后,所有人都视他为无害,甚至当他是血食、大补,却不知道我们都是他的猎物。”
“……”
“若不是我,你们还不知道遭遇埋伏,为了争夺那一点性命、生命之气,舍生忘死。”丁牛道:“到了现在,你们还在攫取他散发出来的生命之气,不知死活,吞噬、消化,你们不觉得可疑么?”
“是了,他用十年,十二年的时间编织了一个几乎完美的故事欺骗了你们,又令某些人尝了一些甜头,一传十、十传百,最终令你们信以为真。”
众多的注意,便聚焦到了丁牛手中的阿祖身上。
“你是如何发现的?”阿祖停止哭泣,定定地瞧着他。
“鄙人素来以一眼法闻名,又有一点小聪明,一眼便看出你不是人!”
“……一眼法?”阿祖咯咯咯笑道:“真厉害呀!可是你为什么要帮他们,他们是邪祟呀!让我吃了他们不好吗?”
“吃?”
半空的魔影,阴风蠢蠢欲动:
“吃了我们?桀桀桀,我们先吃了你……”
“好啊,吃吧,吃吧!”阿祖发出欢快的笑声:“吃吧,吃吧。”
“……”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魔影,阴风都停下喧嚣,发出呜咽呜咽的声响,似在咀嚼,似在吞咽。
场面越发诡异。
阿祖又看向丁牛,冲他笑道:
“大哥哥,你要吃我吗?”
“我的肉很香。”
“你请我吃肉,我也请你吃肉。”
“来吃我,吃!你为什么不吃!”
……丁牛不料他这么变态,不过既已确认,冲阿祖飞起一拳。
阿祖大笑,不知怎的,丁牛神色恍惚,眼前出现幻觉。
“我们可是一边的,你为什么要打我?我有什么错?”
“……”
阿祖手一挥,丁牛眼前,便出现光怪陆离的一幕呈现,无数残忍的画面流转:
岁大饥,人相食。
丁牛皱眉,发现自己变成了阿祖,旁观了一切。
这一年,阿祖所在的县里闹了饥荒。”
到了秋天,阿祖家和大多数人一样,还会坚持把攒下来的一些麦子种下去,那是所有人下一年活下去的希望,可是来年入了夏,雨水是够了,但是俗话说,大旱之后必有蝗灾,小麦刚抽了穗,就被满天的蝗虫吃的一干二净。”
这下阿祖家六七口人慌了神,因为这次彻底没招了,蝗灾之后没有人再下地,考虑什么营生,白天全家人都在炕上,闭着眼睛干喘气,连话都不多说,渴了就挪到炕沿河凉水。
又是十几天,家里彻底断了粮,什么都没有了。
牛也没有,草籽也没有了,树皮没有了,连父亲和大哥两个人去庙里扒下来的墙皮也吃光了。
有一天,阿祖父亲一直盯着睡在大嫂怀里的孩子,大哥蹲在门口不说话,大嫂一个人止不住的流眼泪。
阿祖知道父亲什么意思,城里新开了个‘菜人’的铺子,专门收人,听说还是官府私下经营的。
果然第二天醒来,大哥的儿子就不见了,没多会儿丁父和大哥拎着两大条肉回来,吃着拿这些肉做的饭,大家一言不发。
饭真的很香,但是那种肉质在口腔里滑过去的感觉,让阿祖差点吐出来。
然而即使是这样,两条肉都没能撑几天,有一天晚上,连嫂子也被送走了,阿祖忘不了大哥拉着嫂子走时,脸上的恐惧和绝望,但这回吃肉,他已经不再恶心了。”
成群结队的人开始试图往外逃荒,这些陌生的面孔不知道他们走了多远,也不知道他们去往哪里,不时就会有人晕倒在地,就被自己的同伴拖到路旁,开始架火开灶。
有一次阿祖看着一个和他妹妹很相像的女孩掉队后被其他人活活打死,大哥拿着刀壮着胆子叫他们分点,晚上看着做好的饭,阿祖又开始止不住的恶心。
城里有了“菜人”的铺子后,连死人都不安全了,有些人家刚下葬,第二天墓都被人挖了,索性后来几乎没人再埋家里的死人。
阿祖娘死了就没有下葬,也是被送到了铺子里,是她亲自要求的,她说只要其他人活下来,她哪怕是变成野鬼也知足了。
最后阿祖的妹妹也被送到铺子后,终究还是轮到阿祖。
可阿祖一点也不生气,只有大哥身体好,也只有他最后有可能活下来。
阿祖被送到铺子里,安安静静,但后院时不时传来刀子碰到案板的声音和惨叫声。
阿祖和一群男女老少一样,身体赤条条的被绳子绑着。
父亲走时都没有回头看阿祖一眼,这让阿祖有些伤心。
不时一个胖子就会过来拿人,这世道竟然还有胖子,阿祖有些惊奇。
那胖子手里一把杀猪刀,阿祖看的真真切切,当年光景好时,父亲和几家邻居合伙杀了一头猪,就是拿着这样一把刀子。
那时杀猪的场景再次浮现在阿祖的脑海里时,阿祖才手脚冰凉,因为饥饿而昏沉的脑袋,这时清醒过来:他要被杀了,还要被吃掉,化成一坨臭泥。”
阿祖想要反抗,手脚却被牢牢捆住,恐惧压的阿祖想要喊出些什么来,却又不敢发声,生怕自己引起胖子的注意。
阿祖的妹妹也在这里待过,阿祖这时候便感受到,那时的妹妹的恐惧,也是这么绝望。
看看旁边几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那美妙的容颜雪白的肌肤,若再太平世间也是老爷们才受的起的美妾,现在也跟他一样成了两脚羊。
吃了那么多别人的阿祖,最后还是要被别人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