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的靠人力拉着板车,有的推着独木轮走,上面放着包袱和家具,大人身后背着的背篓里装着孩子。
能够准备得如此齐全,绝对不像是逃难来的灾民。
再加上,如今不止荣州地界内接收灾民,整个剑南道都在效仿荣州,他们没道理舍近求远。
“娘,窝饿了……”
“娘,窝也饿鸟……”
“太阳要下山了,等到了荣州城带你去恰秦家的卤味。”
听到一对母子的口音。
秦小满便知自己猜得不错。
“老乡!等一哈。”
母子三人已经走到马车旁边,他从窗户递出去几块纸包着的桂花糕。
母子三人都是一愣。
走在后面推独木轮的男人,更是警惕地打量着秦小满。
当看到马车上镶着“秦”字字眼时,眼神一亮。
“公子是秦家人?”
“嗯。”
出门在外,秦小满自然不会傻到随便表明身份。
他应了一声,便将手里的糕点递给个儿头较高的哥哥。
“拿给你小妹吃的。”
四五岁的小丫头布鞋都走破了底,却没往母亲的背篓里钻。
绝对是个好孩子。
哥哥没有接,而是用渴望的眼神看向父母。
直到父母点头,这才接过道谢。
“多谢公子。”
男子不停地作揖。
“不必客气,我是有事想问老乡,你们为啥这么多人拖家带口的去荣州府?”
秦小满很好奇。
“唉,要不是在遂州城讨不到生活,谁愿意举家搬到荣州去呢?”
男子苦恼地叹息。
啥?
秦小满更明白了。
前方是靠近天府州的遂州。
耕地虽不如荣州多,但由于紧靠天府州,工、商发展繁盛。
遂州依靠种植织布用的线麻和养蚕,养活了半数的农民和织工绣女。
在遂州做工,远比在荣州当佃户赚得更多。
因此,许多荣遂边境的佃户和农民,经常在农闲时,去遂州做工。
像遂州人说讨不到生活要去荣州,还真是匪夷所思。
“公子,我们原本是董家制衣行的工人,可董家最近各个商行遭到查封,许多工人没有活干,只剩下那些有关系的能留下来干活。”
“再加上我们因为麻布用料的问题,和管事的发生了口角,在遂州呆不下去了,只能去荣州碰碰运气,实在不行去秦家工房挑捡破烂,挣得也不少,比在董家受气还担惊受怕要强。”
男人还想再说什么。
人群里,有位老者假咳了一声,打断了男人的话。
“柱娃子,趁着太阳落山前赶紧走。”
“好咧,爹。”
男子对着秦小满再次郑重地道了一番谢,带着全家往前走去。
麻布用料问题?
秦小满目光落在拄着拐杖的花甲老人身上。
见老人闪躲着他投去的目光,他会心一笑,也没打算追根究底。
而是落下车窗帘子,回到车内写了封信。
“老人家。”
当老人路过时,秦小满将信递到对方的眼前,将人拦下。
“你们去了荣州,可以去城西秦家店铺,找一位姓陶的掌柜,让他帮你们安排活路做。”
秦小满见老人打量着他不肯接过。
只能道明身份。
“我是秦小满,字上面盖着我的印章,假不了。”
“秦公子?!”
老人惊喜不定,迟疑着没有接过。
秦小满见状,眼神一闪。
他自认此时在剑南道的名声十分响亮,寻常人知道是他,只可能有喜,不可能惊吓过多。
老人家是担心他利用这一大家子?
“秦家正在扩张店铺,富阳工房也在扩建,缺少许多人手,回头要做羽绒床垫时也需要你们这些纺织工人。”
“工房附近有统一的住宿地方,你们也好暂时安置下来。”
他知道,上百口子人除了怕找不到活路做,更怕无处落脚。
准备得这么充足,不信老人家不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