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如玉,墨玉一般的长发用雪白的丝带束起来,自在随意,一半略散,一半规矩,风流暗藏,徒然多了几分温文尔雅的书卷气。
最好看的还是谷梁泪的眼睛,她的眼睛如春日里枝头还未融化的暖雪,晶莹,柔和,却不晃眼,仔细分辨,似乎又带着不曾察觉的凌冽,每每笑起,如春江水暖里三月午后的阳光,舒适惬意到了极点。
柔月暗暗叹息,虽说一向不在意外表,但对自己这副皮囊却也有过自负,世上女子千千万万,貌美如花的自然也有不少,春兰秋菊,各擅胜场,当真能胜过自己的总归是不多的,但这个卓城传闻中奇丑无比的定天王王妃让柔月有了一点自惭形秽的心绪,这才知道世间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当真是有的,弃名楼里百美同院,李落独善其身未必没有道理,至于李落本性如何坐怀不乱当然也要大打折扣。
有这样一个女人,如果柔月是李落,一样舍不得让她在外奔波。
下了船,甘琦去雇马车,谷梁泪和柔月坐在道旁歇息。一行八人扮作负笈远游的书生,风狸和重泉扮成小丫鬟,甘琦英朗,换做男子模样极显侠气,颇有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之风。参天年岁长些,粘了两撇小胡子,是个随行管家的模样。夜雨最是不能闲着,来去如风,谷梁泪就让她去当了甘琦的小书童,一个像剑客多过书生的男子身旁有这样一位灵动的小书童倒也相得益彰。杜鹃不爱说话,腼腆内敛,若是手里捧着一卷书,却是几人里最像读书人的。
谷梁泪揉了揉眉心,渡江之前那股心神不宁的燥乱又浮上心头,没来由的让谷梁泪一阵心烦意乱。谷梁泪回头遥望索水西岸的卓城方向,怔怔出神。
出城之后,和风日丽,柔月的情绪好了不少,看见谷梁泪的神色莞尔一笑,两人成亲的日子不短了,倒是像那些新婚燕尔的夫妻,舍不得一时半刻的分离。
“怎么了?”柔月问道。
此去盟城,谷梁泪化名梁虚牖,隐含此名为假之意,而柔月也随意取了个名字,程铁衣,一旦到了人多的地方,就不能再以本名相称了。
谷梁泪没有告诉柔月自己心中没有来由的不安,微微一笑,道:“没事,甘琦回来了,渡口人多眼杂,咱们快些赶路,日落前找一家客栈落脚。”
柔月没有太在意谷梁泪的异样,点头应了一声。甘琦雇了两架马车,没有雇驾车的车夫伙计,这门赶车的营生在索水两岸已经有了百年之久,熟门熟路,若是不雇车夫,就得先付了押金,再到前路大些的城池找到同家商铺,还了马车,退了预付的银子就好,省时省力,不少车马行还有走苦帮的舵口,不入九流,但也养活了不少穷苦百姓。
车前一站是遵义府,过了遵义府就是武陵州地界。此番东去,李落和谷梁泪商定除非必要,若不然牧天狼不问红尘宫,红尘宫也不会轻易动用李落在朝堂之上的势力,免得落入旁人眼中。
东去盟城这条路是甘琦谋定的,恰与当年李落带着相柳儿壤驷寒山一行去往东炎州的那条路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