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让南希遗憾的一点在于,花费了一番心思,小个子女高管还是没能发掘出自己儿子可能类似西雅图那样的天才属性,出生已经六个月,发音方面还是只会嗯嗯啊啊,算是正常的幼儿水准。
和几个女人一番招呼,这边没有空位,也没人和自己让位的意思,西蒙自来熟地随意在凯瑟琳·毕格罗旁边的沙发扶手上坐下,把手中的红酒递给另一边单人沙发上因为正在进行的纽约时装周而赶来北美的索菲亚·费西,然后在这边搭着沙发椅背微微低头靠向明显对南希怀里的小家伙有些意动的女人,微笑着低声问道:“是不是羡慕了?”
“是啊,”习惯性挺身直背而坐的凯瑟琳只是稍稍扭头,就与西蒙对视,轻声应着,又是直接:“不过,我已经有墨尔和尼克两个教子了,他们算是我的孩子,所以,你什么都不要想。”
西蒙只是带着笑,望着凯瑟琳这些年来几乎没变的精致面容,感受着淡淡的女人香,轻声继续:“我想什么?”
凯瑟琳白了身边小男人一眼,不过,打量着近在咫尺那张多年过去变化似乎同样不大的样片脸庞,突然又莫名感触,以至于他凑过来在她额头上吻了下,都没躲闪过去,只是再次嗔怪,瞄了眼不远处还在人群中与艾米·帕斯卡尔应酬的珍妮特,声音更加轻柔了一些,带着怀念,其实更想抬手摸一下小男人的脸,到底克制,说道:“真没想到,当年一路乘车的小男孩,会成为今天的西蒙·维斯特洛。”
西蒙也有些怀念,却是故作得意地微微抬头:“是不是特别崇拜我?”
凯瑟琳只是再次白眼:“大资本家。”
西蒙身体朝凯瑟琳挨了挨,想让她帮自己挤一个位置出来,可惜被拒绝,只能继续坐在扶手上,笑着道:“其实,作为一个激进左派,我一直担心你会把我当成阶级敌人来着。”
“我是左派,虽然倾向无政府主义,但不是激进左派,”凯瑟琳反驳,又顿了下,看了眼旁边的珍妮弗和南希几个,收回目光,道:“而且,你,这些年,也让我思考了很多呢。”
“嗯?”
“关于我们这一代人……”凯瑟琳话说出口,又有些不想继续,因为,内心深处,她可不想身边的小男人会产生某种他和她其实要算作两代人的念头,于是,最后只是轻轻一句:“你知道吗,我出生那一年,《麦田里的守望者》也恰好出版。”
西蒙点头,大概明白凯瑟琳想要说什么,或者,也能够稍稍理解,凯瑟琳从自己这里感悟到什么。
凯瑟琳是美国典型的婴儿潮一代,1951年,《麦田里的守望者》出版,于是在美国的经济爆发但精神迷茫的五六十年代长大,然后,越战,正青春,同时经受冷战最激烈状态下末日时钟随时可能重置的恐惧,疯狂,放任,以及更加迷茫。
再然后,苏联解体,新的时代似乎到来,曾经的一代人也都进入不惑之年,大部分人都重新流入生活的蝇营狗苟,回首才发现,当初大概是放弃了失去了错过了太多太多。
可惜,人生是不能重来的。
至少对于这个世界上西蒙之外的其他人,大抵如此。
再次躬身挨近了一些,西蒙手臂身到另一边揽过女人,笑着道:“那就拍电影吧,拍一下你刚刚所思所想的。”
凯瑟琳顺着身边小男人的力道微微倾身靠过去一些,闻言下意识摇头:“不想花你的钱,万一卖不到票房。”
西蒙善解人意:“我帮你拉投资,坑其他人的钱。”
于是又不满意,凯瑟琳仰头瞪过去:“你确定我就卖不到票房吗?”
西蒙抬了抬空着的一只手做投降状:“好吧,我的错。”
凯瑟琳弯起嘴角,想起最近的事情:“这段时间,情人节档期,丹妮莉丝的影片可把其他电影挤得够呛,我都听到抱怨了。”
“慢慢的,他们就习惯了。”
“……”
凯瑟琳感受着小男人理所当然的睥睨语气,又想了想,还是弯着嘴角:“那,你帮我写剧本,我来拍,关于,嗯,我们这个时代。”
西蒙也不拒绝:“大概要怎样的思路?”
凯瑟琳也再次想了下,说道:“就是,《麦田里的守望者》那种。”
“这个已经拍过了,”西蒙道:“没必要重复吧。”
“没有啊,”凯瑟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记错:“好像,塞林格拒绝自己的那部小说被影视化,而且,他现在还活着。”
“我是说,”西蒙故意卖了下关子,才继续:“《出租车司机》,其实就是《麦田里的守望者》啊,影片中的那种氛围和情绪,都一样。不如,这样,我们明天晚上安排一场私人观影,回顾一下经典?”
凯瑟琳想了下,突然发现,还真是。
珠玉在前。
顿时更加没信心,只能看向某人。
西蒙稍微考虑,说道:“其实,如果你想做的话,可以尝试做一部纪录片,关于那个时代,肯定是有足够素材的。名字,嗯,就叫《我们的时代》,恰好今年是千禧年,如果你赶得及,我们可以在年底上映,明年拿一个奥斯卡。”
凯瑟琳本来意动,听到最后,又忍不住白了某人一眼。
大资本家。
不过,很快还是点头。
至少,这样不用花他太多的钱。而且,相比限制多多的电影,毕竟两个小时,一个故事,终究讲不了太多。纪录片,同样的两个小时,却能够加入更多元素,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这么想着,抬头注视某个小男人,莫名地生出些女人在心爱男人面前特有的得寸进尺:“你帮我一起做。”
西蒙很好说话,爽快地点头:“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