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真的闲,有这功夫盯着竹君棠,竹三太太要是像他这样关于竹君棠的大事小事都管着,那就不用处理其他事务了。
“她只是觉得有趣罢了。旺盛的好奇心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不受常态束缚的思维方式,本就是成为杰出人才的基础。我们的孩子,要是谨小慎微,规规矩矩,那才是平庸得让人失望。”竹三太太不以为然地说道。
在南极听到那一声龙吟之后,她胸怀着的弃妇般的怨气倒是消散了许多,也知道以后面对他的态度总要有些改变,但她终究不是那种毫无主见,只知道“你做主”,“听你的”之类的米粉店老板娘小妇人单亲妈妈,在教育孩子这件事情上,竹三太太有自己的想法。
她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每每想起她那颠三倒四的历史文化知识,据此发出的各种谬论,让人无法接受的行为举止,刘建设还是无法认同竹君棠仅仅是因为“旺盛的好奇心,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不受常态束缚的思维方式”,才让他屡屡产生一种感觉:不揍她对不起她作死的勇气。
只是想到头顶和屁股上会因为感知情绪而抖动和摇摆的耳朵尾巴,刘建设不得不控制情绪,回想下刚刚竹君棠倚靠在她怀里的模样,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翘,便顺势又往舞台的方向看了一眼,顿时把心里的些许温馨驱散,这坑爹的破棉袄!
竹君棠手里拿着一些钱,正在和演艺人员在说些什么,这时候本应该在玩“冲天大摆锤”,“跳跃云霄”,“太空飞椅”诸如此类刺激性节目的柳月望,意外出现在了游客休闲广场。
刘建设便看到柳月望惊喜地和竹君棠聊了几句,竹君棠伸手一指,就准确地指向了刘建设和竹三太太的方位。
刘建设藏在绵羊头套下的耳朵,听到竹君棠说的是:刘建设在那边,等下一起丸!
她只说他在那里,却不说她妈也在,肯定是故意的!
柳月望便往这边走了过来。
“呦,是永远的白玫瑰与朱砂痣。”竹三太太一眼就看到了风姿绰约的柳月望。
“永远的白玫瑰与朱砂痣”是柳月望在许多中老年男人心中的形象符号,每一个对她爱而不得的男人,随着年岁渐长,相亲,恋爱,结婚,生子,秃顶,何曾会彻彻底底忘记她的美好?
青春少女时期的柳月望,总是穿着那个年代文学青年标志的长裙子,长发披肩,手里拿着“四大王子”汪国真,赵冬,邓皓,洪烛的作品,她那清新却带着些迷茫的眼神,正是流行“忧伤”的青年们能够产生感情共鸣的气质。
如今的柳月望,优雅而成熟,时光似乎不但没有在她身上留下摧残的痕迹,反而偏爱地赠予了沉淀下来的妩媚,独特而适合自己的穿衣搭配,内敛却依然明媚的眼神,摇曳着美好的身段,款款走来,让那些男人们常常想,自己是否从未有过青春,自己是否从未有过真正的爱情,在知道自己得不到她的那一刻起,自己已经只能接受平庸而乏味的人生了吧?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就觉得她有问题。”竹三太太冷冷地注视着仿佛被神偏爱的女人,明明那么普通,却得到了神眷。
刘建设没有接竹三太太的话头,他只是镇静地坐在那里,他不希望在这里见到柳月望,但真见到了又如何?难道他还要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吗?
柳月望已经走到了桌前,她没有怎么留意竹三太太。
即便是竹三太太这样气场强大的女人,穿上绵羊玩偶服以后,也像被压制了气息的修仙者,管你曾经是灵界大乘又或者是魔界圣族,看起来都不过是憨憨炼气期萌新。
“是刘教授吧?”柳月望弯下腰来观察,脸上流露出玩味的笑容,上次跟踪他的时候,他穿着高定时装和皮鞋,老男人岁月沉淀的优雅与内涵,谈吐中透露着的沧桑味道,就像一卷珍藏的宋代界画,值得用放大镜一毫米一毫米地仔细鉴赏。
可现在这穿着绵羊玩偶服的也是刘教授?
“不,我不是。”
“你是,你就是,你把手拿开。”
“走开。”
“你挡什么挡?这不挺可爱的吗,有啥丢人的?”
“不,我不可爱,我也没觉得丢人。”
“我要拍张照,发给我爷爷看看。”刘建设教授在他那个年龄段,算保养的很好了,但确确实实是老资格,当年年纪轻轻就和柳月望的爷爷争过院士名额,更早些年的时候还一起争过小寡妇的屁股,当然最终得胜的是刘建设教授。
现在柳月望拍一张刘建设教授老顽童模样的照片给爷爷看,想必能够畅怀一笑,当年的恩怨就烟消云散了。
“别拍,你这是侵犯隐私!”刘建设躲避着镜头,柳月望说的这句话,简直就是竹君棠的气质。
“咦,这个耳朵和尾巴抖的这么欢快,好可爱啊!”柳月望还想拍视频,伸手就去摸高速抖动的羊耳朵。
刘建设难以调整面临社会性死亡时的情绪,只好又转头背对着柳月望,同时按住那抖动的无比欢快的羊耳朵羊尾巴。
“你!别给我动手动脚!”竹三太太忍无可忍,无视她也就算了,还去动手动脚,羊耳朵是能随便摸的吗?那就叫爱抚了,她看着可爱都一直忍着没有去摸,这柳月望上来就动手。
柳月望这才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竹三太太,上下打量着,“请问……你是?”
“柳教授不愧是人间风流,识人无数,自然不记得我了。当年你父亲还在湘大工作,我和你父亲见过一面,那时候你也在场,有印象吗?”竹三太太摘下了玩偶服的头套,她可不想像对面那人一样,头上的耳朵像蜻蜓颤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