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快四十天了,樊红雨没主动联系过自己;每次打电话不是开会就是出差,似乎忙得不可开交。
方晟还奇怪:自己在红河当管委会主任从没这么忙过,是不是经济发展起来了,摊子也大了,管的事情越来越多?
现在想来樊红雨压根在回避自己!
想到这里方晟冷汗都下来了。
体制内领导干部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身体出毛病!
小毛病没事,正好引起上级领导关心,叮嘱“工作不要太累,注意身体”;下级则是源源不绝地看望、慰问等等,增进与领导的感情等等。
大毛病则是严防死守,坚决不泄露一丝风声,宁可倒在岗位上。
从京都飞回潇南,落地后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樊红雨,又是支支吾吾说下午有个现场会,抽不开身。
见鬼!
樊红雨是典型的空降干部风格,红河管委会干部员工百分之九十也都不是当地人,要么住省城,要么住银山,若非万不得已原因绝少双休日加班,更不用说周日下午还召开现场会。
方晟不象平时听了之后很快PASS,而是很有耐心地询问什么现场会,哪些人参加,明月的表现如何等等。樊红雨其实不擅长撒谎,在他一再盘问下破绽百出,以旁边有人为由匆匆挂断。
没过十秒钟,严华杰打来电话:“确定具体位置了,位于省城和红河交界的香榭国际花园……”
“噢,我明白了,谢谢。”
那是樊红雨租居的小套房,离红河不到二十分钟车程,去省城也很方便,方晟去过两三次,但没过宿——谨慎起见,两人基本都在酒店幽会。
严华杰明知是樊红雨手机号,职业谨慎并不细问方晟要求定位的原因,更不问方晟要干什么,说声“不谢”便挂了电话。
驱车来到香榭国际花园四幢1206室,轻轻敲门,里面传来樊红雨略带惊讶的声音:
“哪位?”
这套房子地点非常隐蔽,除她和方晟外,红河管委会没人知道。
方晟沉声道:“我!”
里面惊慌地“啊”一声,防盗门打开,露出她略显憔悴和苍白的脸。
“你……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
走进屋里,没闻到意想中的药味,厨房高压锅里炖着什么,隐隐飘来肉香。
“周日下午,不到外面转转,躲在家里熬汤喝……”
方晟狐疑打量着樊红雨,她则心虚地避过他的目光,含糊道:“身体不舒服嘛……”
这可不是她的风格。
方晟突然想起若干年前在省城见到爱妮娅的模样,心被狠狠刺了一下,失声道:“你……又怀孕了?!”
仿佛被戳破的气球,樊红雨身子软绵绵倚到他怀里,低声道:“没注意怀上的,打掉了……”
方晟心疼地搂紧她:“为什么打掉?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该好好休息的……”
“有臻臻就足够,眼下形势不能生了,”她凄然道,“还是别到世上受苦吧,你的麻烦已够多了……”
怜爱地抚摸她的卷发,方晟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回头我让人送些山里的东西补补,绿色环保,唉,以后必须小心再小心,不能让你受累了。”
樊红雨伏在他膝盖上,苦笑道:“总算切身体会到一句话,享受的总是男人,吃苦的总是女人。恐怕你都回忆不起来到底哪次出了意外,对吧?”
方晟坦率承认:“一点都没有印象,但不能怪我,每回见面都两三次,然后累得眼睛睁不开……”
“还说!”樊红雨软弱无力捶了他一下,“虽说只是小小的流产手术,等于又做了回月子,成天懒洋洋提不起精神,要不是明月等几位副手给力,最近许玉贤又出国考察,真没法出去撑场面。”
“照你的样子还得休息十天半个月,起码,要不要我出面打打招呼?”
她下意识摸摸脸蛋:“我的样子……很难看吗?”
“不是不是,我是觉得还很虚弱,必须静心滋养,”说到这里方晟起身到厨房转了转,摇头道,“光喝汤不行,还是靠食补,今天我不回鄞峡了,给你做顿晚饭。”
“嗬,我都不知道你居然……”
方晟似笑非笑:“你想表达的真正意思是,你领教过我的床上功夫,却从没领教过我的厨艺,对不对?”
樊红雨嫣然一笑:“不,你说得还不够直白。我是说,我俩在一块儿时根本没工夫到厨房浪费时间,都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