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一次极其巧合情况下的偶遇,居然连冉汉增都知道了。方晟心中一凛,笑道:
“的确偶然,出租车跑过了点儿随兴下车看看,结果……中午陪骆老吃了顿饭,精神还挺好。”
“老领导退下来后,内心深处很想跟年轻同志多聊聊,吐露些在位上时不便说、不能说的内情,正如骆老当年指责江业新城一样,远在京都又主管纪委,骆老哪知道什么江业新城?还不是种种铺垫和安排!”
方晟谦虚地说:“从江业到顺坝,对我的成长起到了非常大的推动作用,不至于有点成绩就翘尾巴。”
冉汉增摆摆手:“顺坝那地儿锻炼什么人呐,纯粹折腾人!你走了之后领导班子工作找不到抓手,一味靠提升农副产品产业链,农业那点儿体量能搞啥名堂?从你离开时的清树第三落到末尾!老百姓说什么,说看来不是黑势力作祟,根本就是县领导能力不强!打脸啊打脸,活脱脱打脸。”
“听说关键在于后来的领导班子没下狠心继续推进基础工程建设,特别是当年规划的出山通道,要想富先修路,闭塞落后的交通是制约顺坝发展的瓶颈。”
“这些县领导不懂吗?很懂!但修路对现任有啥好处?现在哪个愿意做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活儿?扯远了……”冉汉增叹息道,“不单骆老,恐怕你对我叔也有些误会吧……”
“没有没有,”方晟赶紧否认,“傅老位置太高,我等凡夫俗子望尘莫及,只有仰视的份儿。”
“不实诚!”冉汉增指着方晟笑道,转而无奈地说,“也难怪,毕竟吃太多的亏,把我们干部都修炼成精了。今儿个我在这里倒要坦率地说一句,别外传——你认为我叔决策的事,未必是他本意,有的迫于种种原因不得已而为之,有的则压根不知道,事后才听说。小方啊,我说的这个在官场应该很常见,能理解吧?”
方晟念如电转,道:“虽然没听懂,但我知道很重要,一字不漏都记下留待日后慢慢体会,感谢冉省长教诲。”
冉汉增微笑:“再次声明不是教诲,只是聊聊,闲聊而已。对了,你在鄞峡的第一个市长任期快要结束,下一步什么想法?”
这是向于道明示好!
方晟恭恭敬敬地说:“当下首要的是把鄞峡各项工作抓好,切实提升老百姓生活水平和幸福指数,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是我从政为官的初衷,也是原则……”
冉汉增特意坐到方晟身边,重重拍了拍他的后背,道:“对,我叔最欣赏的就是这一点!时刻想着老百姓,而不是一味想提拔、想捞好处!”
“谢谢傅老!”方晟续道,“下一步怎么走,主要还看省领导如何考虑,我个人来说还是希望继续在地方做些实事,探索些结构性改革……”
“哦,说说看结构性改革。”冉汉增饶有兴趣问。
“重点是医疗体制改革,解决药价高昂的老大难问题,以前在江业我已经准备动手,也做了些基础性工作,后来调到顺坝一心想着对付黑势力,倒无暇顾及了。”
“在红河和鄞峡为啥没继续?”
“冉省长,很多规划和协调工作需要由上而下体系化、制度化,做局部手术只会适得其反。”
“喔……”冉汉增也是聪明人,听懂方晟话里的意思,必须以市委书记之威层层传导压力,市长的力量都不够,“不错,你思考的问题正是人民群众期待解决的问题,能步步想到上级部门前列,我看好你!”
实质暗示将来会在常委会投票支持方晟转到别的市任市委书记!
方晟略欠起身道:“谢谢冉省长关心支持,我决不辜负领导的信任!”
接着真正闲聊了几句,见冉汉增有结束谈话的意思,方晟知趣地起身告辞。下楼梯时远远看到于道明办公室仍亮着灯,想了想还是没去。
走在人行道,回味刚才一席谈话,方晟脑中确定了三个结论:
第一,冉汉增根本不是通常认为的花花公子、酒色之徒,而是扮猪吃老虎,非常厉害!
第二,冉汉增所说的关于误解问题,绝对是转达傅首长的意思!
第三,冉汉增又是铺垫,又是释放善意,后面必定有所图!
先分析他关于方晟私生活问题的那段话,仔细想想,冉汉增何尝不是如此?!之前传闻他在朔河期间周一到周六睡不同的女人,到了双江同时包养三个情妇,试问有谁亲眼见过?
说不定就是冉汉增本人放的风!
他给外界形成放荡不羁的形象,既逃避去边疆锻炼,又抢在陈皎等沿海派子弟前占据要职,如意算盘打得很响啊。
这样说来,下班后他执意自己开车并非怕司机看到情妇的模样,而是他根本没有情妇,防止露底!
再说冉汉增对顺坝发展落后的看法,肯定经过深入调查研究得出的结论,说明他空降双江后一直在关注方晟,暗地里做了很多资料收集。
还有就是傅首长“未必是他本意……有的则压根不知道,事后才听说”,颇具深意,方晟一时琢磨不出哪句话跟哪件事关联,但可以肯定的是,京都某些传言或传统家族的判断出了问题,傅首长替人背锅了!
哪些事件背锅呢?恐怕要等回京都跟于云复探讨。
最后就是冉汉增主动表态支持方晟提拔市委书记的事,很突然,也很奇怪,乍看与今晚的谈话没有任何关联。
而且即便向于家示好,以他与于道明的关系,只要利用哪个场所直接表达就行了,何必绕个大弯子由方晟转达?
反复琢磨无非一点:冉汉增要联络的不止于家,更看重方晟背后庞大的人脉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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