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鱼河堡的义军攻打榆林卫,谋逆造反,还与蒙古人勾结?!”
卢象升不久后就收到了延绥巡抚张誉鸿的奏报。
而这奏报还是洪承畴亲自带来的。
卢象升因此倍感惊讶。
“部堂,此事事发突然,下官和张中丞都颇感意外。”
“以下官看,还是跟这些刁民匪气太重有关,他们虽然明着是为朝廷平叛,其实不过是想趁机打家劫舍而已,甚至有个别野心大炽者,有意趁机祸害我大明江山!”
洪承畴说道。
卢象升则道:“这不可能!本堂已经派人和这些义军接触过,他们现在愿意接受朝廷的招编。”
洪承畴道:“部堂,您怎么还称他们是义军,他们就是一群反贼!”
卢象升瞅了洪承畴一眼,道:“你给本堂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大多不过是普通百姓出身,有什么机会能勾结到关外鞑子!何况,他们就算造反,那也只会变成流寇,怎么能让你们有机会,聚歼上万人!”
洪承畴见卢象升没那么好忽悠,便只得拱手作揖道:“部堂息怒!请部堂先屏退左右,下官才敢如实呈报。”
卢象升便让自己身边的人都退了下去,随即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洪承畴这才说道:“义军类若匪寇耳,杀士绅、掠富民,简直无恶不作,本就是反贼!不能因为他们是为朝廷平叛,就不认为他们是反贼!”
卢象升听后大怒,吼道:“他们是不是反贼,那也是陛下说了算!”
“部堂,您怎么还不明白?!”
“虽说是陛下说了算,但我们得先让这些打着为朝廷平叛的义军也变成叛军!”
“如此,才能便于官军有理由剿灭他!”
“此所谓生米做成熟饭也。”
“难不成,部堂还想朝廷继续养着他们?朝廷若要养这些人,势必会不得不继续加征于民,即便不加征于民,亦会加征于商,乃至士绅!”
洪承畴说着就又道:“所以,部堂,我们现在只有把他们逼成反贼,然后把他们尽数剿杀,才能避免将来社稷被他们所累!”
“请部堂细思之!”
洪承畴说着就拱手作揖起来。
卢象升瞅了洪承畴半晌,问道:“所以,他们没有攻打榆林卫?”
洪承畴点头,且把事实告知给了卢象升道:“王左桂、苗美所部,合计上万反贼已被诛戮,包括他们的妻儿。现在,想必其他义军必认为朝廷不容他们也!”
洪承畴说完就嘴角微扬,浅露笑意。
“你们简直是无法无天!”
啪!
卢象升一巴掌打在了洪承畴脸上。
洪承畴不由得捂着脸,看着卢象升道:“除非部堂真要为那些反贼杀了下官!如果不是,那部堂现在最应该要做的事,应该是立即调集重兵,防备各处所谓义军四处作乱!”
“你们!”
卢象升指着洪承畴,随即又道:“你们就没想过,这样做的话,会不会坏了社稷?一旦这些义军真成了反贼,只怕就会不仅仅是针对已经投附叛军的官绅,而是四处流窜,烧杀劫掠,如此,恐将来更加难制啊!”
“部堂!下官斗胆直言,对于我等士大夫而言,宁让他们乱了社稷,也不能让他们以朝廷官军的名义出海开边啊!”
“他们乱了大明,无非是换个新朝,而新朝则会因为大明开边亡国,而继续禁海,且不敢再有随意开边之心,并继续重用我士大夫。但他们若是出海开边成功,那我士绅所垄断的海利则必为朝廷所有啊!”
洪承畴这时激动地说道。
卢象升回头看向洪承畴:“你竟要为天下士大夫之私利,而不惜坏我大明社稷?!”
洪承畴见卢象升这个样子,颇感不妙,他本以为卢象升昔日愿意弃文从武,去武备学堂任职,是因为功利心重,和自己一样,但他没想到卢象升竟真的心存大明社稷。
碰到一个真忠臣了!
啪!
洪承畴因而直接跪了下来:“部堂恕罪!下官刚才言语有失,实在不该!但事情已经到了今日这个地步,还请部堂不要再汲汲于此事。下官愿第一个领兵剿灭这些反贼,如若下官做不到,部堂到时候再杀下官也不迟!”
卢象升则看了洪承畴良久,正要说话。
“部堂,国舅爷宣旨来了!”
但这时,卢象升麾下一总兵来到外面奏报起来。
卢象升听后忙道:“立即开中门,摆香案。”
洪承畴则在听到张贵来了后,心里不由得一沉。
没多久,当张贵宣完旨后,陪着卢象升一起跪下听旨的洪承畴,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这位是?”
张贵因而特地向卢象升询问了一下,眼前这位衣服整洁的文官。
“陕西督粮参政洪彦演,受延绥巡抚张中丞之命,来向下官奏报王左桂和苗美谋反一事。”
卢象升这时拿着圣旨笑着向张贵回禀了一句。
洪承畴这里则向张贵行起礼来。
“王左桂谋反?”
张贵愣了片刻,问道:“可是绥德一带的义军?”
卢象升回道:“正是。但事实上不是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