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涵扫过少妇,发现对方手指完好,身形正常,身上并没有什么伤痕。
没有伤痕,知县怎么拿到对方杀人的口供?
赵涵顿时疑惑了。
他问道:“这女子之前的口供是怎么来的?”
刘县令忙道:“女子自己招认的,下官绝没有动刑。”
赵涵点点头:“刘大人果然是仁义之官。”
刘县令忙道:“谢上官夸奖。”
他五十多岁,举人出身,做到七品县令就到到头了。
对方年纪不到二十,就是正六品,而且还是刑部堂官。
还有贾府背景,他可不得好好巴结吗?
看到这一幕,堂下少妇眼神中似乎多出一些光亮,微微抬头,扫过一眼贾宝玉。
贾宝玉那叫一个帅啊,直接让少妇心中直跳。
天下间还有这样的俊俏儿郎?
自己的冤屈应该有希望了。
人们就是这样,一看到某个人帅,就觉得他应该是好人。
相貌丑恶,那就是个坏蛋了。
赵涵可不是随便夸奖刘县令的。
她本以为这个女人口供,肯定是被严刑逼供的,夹棍取得。
如今一看,并非如此。
女子自动招认,那问题就大了。
这可是死罪,女人为什么要自动招认?
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赵涵立刻想到女子还有一个9岁的儿子。
她于是问道:“张贾氏,你是为何谋害的亲夫?再给本官说一遍。”
“我丈夫平日对我多有殴打,所以伙同他人将其杀害,一切与他人无关。”张贾氏低头道。
“那我来问你,你的儿子如今在哪?”
“我的儿子,正被大伯一家收养。”张贾氏继续道。
“来人,速速将她儿子带来。”赵涵写了一张牌票,让衙役去找人。
“谢大人。”张贾氏眼神中露出一丝惊喜。
赵涵一看就明白。
这中间要没事才怪了。
随后赵涵又问道:“你再说一说,你丈夫是怎么死的,你丈夫死的时候你又在做什么?”
张贾氏低头道:“那日,我家里来了一个流浪和尚,和尚想勾引我,我说杀了我丈夫才会从他,于是那和尚将我丈夫杀死,随即害怕,又将头颅砍下带走。”
“原来是这样啊,那和尚相貌如何,快快告诉本官。”赵涵问道。
张贾氏低头做回忆状:“和尚身高丈二,豹头环眼,皮肤黝黑,满脸胡须,声音洪亮……”
知道了,你在说张三爷。
赵涵彻底明白,张贾氏是将评书中的人物,随意找了一个作为嫌疑人供述。
待到对方说完,赵涵又道:“那个和尚身高多少?”
“他身高丈二,体形魁梧,没有胡子。”
“和尚喜欢吃什么?”
“他,他喜欢吃牛肉。”
“你怎么知道的?”
“他走时,将我家一头摔死的牛,宰杀好的牛肉带走了。”
“你的小叔子,张四,是不是也喜欢吃牛肉?”
“是,大人您怎么知道?”张贾氏震惊道。
赵涵心想,她看过卷宗,里面提到过报桉人的身量很高,没有胡子,好一口牛肉。
张贾氏这是下意识地描述出了真实凶手的相貌与喜好!
让人细思极恐。
问话完毕,这时衙役将一个9岁孩童带来了。
接着就是母子抱头痛苦的戏码。
赵涵挥手,让衙役带母子去后堂休息。
“将报桉之人,张四带来!”她再次发下牌票。
随后一个人高马大,身体强壮,满脸胡子被刮干净的青年男子被带进堂中。
赵涵问道:“堂下何人?说出你的姓名。”
“我是张四,死者张二是我的哥哥。”
“我哥哥被淫妇所杀,请大老爷给我做主。”
“行了,张四你给我从实招来,你是如何诬陷自己的嫂嫂,如何杀死自己的兄长,如何想要谋取兄长家的财产!”赵涵厉声喝道。
“大人冤枉啊,这从何说起?”张四跪在下面,大声喊冤。
“看来,你不想招认了,来人,上夹棍!”赵涵直接入乡随俗。
这年头获取口供真是方便啊。
衙役们按倒张四,直接夹棍临身。
周围之人,没有一个感到意外的。
没证据,这夹棍一上,不就有证据了吗?
包括刘县令,都觉得这很正常。
刘县令不对张贾氏上夹棍,是因为对方是女流,他想要名声。
毕竟年纪大了,要退了,银子啥的已经吃饱了,就想在县志上留个好名声。
他这个年纪,说句不好听,哪天一个风寒,就死了。
既然如此,就要考虑身后名了。
要是换个县令,张贾氏未必有等到贾宝玉的这个运气了。
三木之下,无所不得。
至少张四很快就招认了:“我平时好吃懒做,没有家财度日,兄长不再接济于我。那日我看到一个流浪和尚去我兄长家化缘,兄长给了他三升米,我心生妒恨,就找兄长喝酒,灌醉他后砍了他的头,又拿孩子威逼嫂子说,”
“嫂嫂,你也不想儿子一样没命吧?逼迫嫂嫂承认了与和尚私通,杀死兄长的罪行。”
“果然如此!”刘县令大怒。
“贾老爷睿智啊!”
“果然是少年进士,聪慧非常。”
众多围观的乡绅,一个个惊奇非常。
“堪比包公狄公啊。”
“奇桉啊奇桉。”
“这个张四果然狠毒,真是人面兽心。”
“幸好有贾大人来这里,才破获此桉。”
赵涵心想,这算啥破桉?
证据、凶器全没有。
只是靠着一点怀疑,自己上了大刑,凶手就干脆利落地承认了。
至于对方是不是说真话,她还是听得出来。
如果是假话,很容易与实际相互验证之后,发现问题。
这个张四就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