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肇缄默了一瞬,他下颌紧绷,眼里光芒晦暗,看着林露良久,才哑着嗓音,艰难开口:“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会来找你……”
他一直以来都清楚张丽美是个什么人,刻薄气量小,贪婪如豺狼野犬,惦记他手里的东西,什么都想要夺走。
他从来不在意张丽美如同跳梁小丑般,上窜下跳地打坏主意。
因为他不再是那个弱小可怜没有娘的小孩,他有能力护住自己的东西。
但他没想到,张丽美会直接来找林露。
还说那些话羞辱林露,真是该死!
魏肇垂落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了拳头,浑身上下冒着怒气,又像是怕吓到林露,一点点收了起来。
气势内敛,削薄的唇瓣紧抿,那双漆黑的眼睛宛如深渊般毫无波澜,却又仿佛正压抑着涌动翻腾的暗潮。
林露第一次见这样的他,怔怔了几秒,“你不用对不起啊,她就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又不会听她的,也不会放在心上。”
张丽美是张丽美,魏肇是魏肇。
她不会因为张丽美做的事情,就迁怒魏肇。
而且她又不傻。
张丽美故意用话羞辱她、激怒她,就是想用激将法,让她把属于魏肇的那份工分给张丽美。
她才不会轻易上当受骗!
她不会帮助张丽美欺负魏肇。
一阵沉默后,魏肇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跟那个女人关系不好。我娘生我弟难产死了,两个月后那个女人就嫁了进来,生了个孩子,跟我弟同年……”
同年出生……
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情……
林露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仅从这几句话,就能窥见出魏肇带着刚出生的年幼弟弟在魏家过的艰难日子。
亲娘刚去世一个就这样,之后的日子?只怕更加艰难……
环境塑造人,魏肇不长得高壮一点,不长得硬朗凶气一点,手掌不磨出糙茧,如何在那种家庭生活下去?
魏肇的声音平淡的、没有任何情绪。
林露有些听不下去了。
她伸手抓住魏肇的衣角,轻轻扯了扯,说:“好了,别说了,以前的都过去了。”
“我们该干活了,不好好干活,记分员又该批评我了。”她呶了呶嘴,抬头看着魏肇,露出苦恼的小表情。
声音如往常一样,像是花瓣一样轻柔娇软。
望着他的杏眼儿氤氲着一层水雾,眼瞳宛如黑曜石般沁在水雾里,明亮又夺目。
魏肇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扫过。
他喉结上下滚动,嗓音低哑,“好。”
林露跟魏肇相处一直很好,她感激魏肇对自己明里暗里的帮助,要不是有魏肇,她真的不知道怎么熬过下乡的生活。
她不需要魏肇把自己那段艰难的日子再一次说给她。
那不是一段美好的记忆,不需要反复提及,真的不需要。
如果以后魏肇愿意说,她乐意当那个倾听的人。
他要不愿意说,她也不会好奇多问。
林露目光从魏肇攥成拳头的手上一扫而过,他大概没发现自己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吧。
莫名的,她眨了眨眼,眼眶又有些发酸了,连鼻子也开始酸酸的。
那一定是一段不美好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