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难当正如邀雨所料,是借了朝中一些还支持杨家的老臣的府兵。他也知道杀了邀雨是不可能的,现在除了邀雨,无人能在眼下的乱局中保全仇池国。
杨难当的本意也只是希望邀雨能退一步,在他成为国主后,作为国师一流继续守护仇池。所以听秦忠志说可以不动兵戈地解决此事,他自然同意。为了防止邀雨是拖延时间,趁机逃跑,他坚持依旧带人围宫,直到快午时才移步去了祭坛。
午时一过,邀雨如约而至。她平静地扫了一眼杨难当。
此人四十岁上下,相貌平平,身量也属中等,若是放在人群里,一眼扫过去是绝对不会留意的那种。在当下这个讲究“相由心生”的时代,这种长相毫无疑问会被认作庸碌之辈。邀雨实在不知他到底是何处来的自信,能扛得动他自己的野心。
邀雨又望向祭坛下的百姓和众官员,轻声道,“本宫自领受天命之日起,便恪守本分,日夜为国人祝祷。不知杨公有何处可指摘?”
杨难当出乎意料地并没有抹黑邀雨,毕竟他还打着想让邀雨继续辅佐他的算盘,故而将手中的杨氏祖宗牌位一举道,“你虽受天命,却也是受我杨氏祖先护佑。这国主之尊,理应由我杨姓之人担任。”
邀雨浅笑,气度从容优雅,倒是把宗正刚教她的尊贵仪态用得如鱼得水,她缓缓伸出手,秦忠志便恭敬地递上了一份帛书。
邀雨将帛书小心地展开,“我虽来仇池不久,但仰仗诸位卿家辅佐,对仇池过往也略知一二。老国主在世时曾与杨氏族正签下契约,言明武兴郡改为族郡,全权由杨氏氐族的族正治理。而武兴杨氏也立誓,绝不参与仇池国主继立。此为约书,相信国中上年纪的老人家应该都知道此事。”
祭坛下立刻就有人附和。毕竟这件事当年在仇池是家喻户晓的。
邀雨又接道,“杨郎君即为族正之子,理应继承族正之位,他日管理武兴郡,才是理所应当。此时突然插手仇池国主一事,岂不是自毁契约?那么武兴郡可是该重新算做仇池的属地?”
邀雨一句话吓了杨难当一跳,他这夺取国主之位还没成功,邀雨便要将武兴郡划回到仇池国中,难不成她占了仇池两郡还不满足,还想染指武兴?
“武兴是杨氏族郡,这是千古不变的约定!至于其他,杨盛已经弃国而逃,国中再无合适的继任者,所以这份契书中说‘武兴杨氏不得参与继立’之事,自然也就做不得数了。”
这便是胡搅蛮缠了。
邀雨举着契书望向祭坛下的诸臣,“列为卿家以为如何?”
此时姚正还在冼珠湖看管夏朝的俘虏,众臣自然以梁翁马首是瞻。眼下梁翁不置一词,显然是偏向于杨难当的。
在梁翁心里,始终希望杨氏一族能继承国主之位。虽说杨难当才能平庸,可毕竟也是杨家人。若他能继位,日后就算接不回杨盛的长子杨玄,自己也不算愧对老国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