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弘微心里也有些慌了,“婶母,您别急,不过是些金银,以后还会再赚回来的。”
檀邀雨见晋陵公主已经喘得像个破风箱似的,估计她气得不轻,也不想把这位气出个好歹,所以主动解释道:“谢宗主只看族产的多寡,大概觉得这些赌资谢氏还付得起。不过您大概不知道,殷叡用来偿还赌资的,并不是现银,而是谢氏的铺面,田产,商号。这些东西,换算成银两时,看着不算多少,可实际,你谢家的财路已经断了。”
檀邀雨葱白的手指点了点账册末尾的总额,浅笑着解释道:“说得更简单一点儿,就是这个数额从今以后都不会再增加。只会随着谢氏一族的花费日益减少。也就是所谓的坐吃山空。”
晋陵公主此时缓过一口气了,指着谢弘微痛心疾首道:“我知你向往品性高洁的名士,可你既然做了宗主,怎可对族中钱财放任至此?人在尘世中,怎可逃离尘世事。更何况你还是一族之主,整个谢氏的职责都在你身上。你怎可如此沽名钓誉?”
谢弘微忙解释自己并非如此。
檀邀雨边饮茶边悠闲地看着两人争执解释。想要说服眼前这两个人,就得先让他们害怕。害怕失去优渥的生活,失去高高在上的地位,更怕死后背上一身骂名。
邀雨花了大半个秋天和整个冬天才给谢家做了这个套。差人教给赌馆的人让殷叡用实产抵赌资。甚至允许殷叡的田铺溢价抵资。也就是百两银子的天地可以抵一百一十两赌资。
殷叡最开始还很犹豫,赌场又答应等他赢回来,可以原价赎回这些族产。殷叡想着谢弘微向来不问钱财的习惯,又觉得自己肯定能赢回来,就同意了。
结果输多赢少,输大赢小。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债台高筑。就算谢弘微也想不到,堂堂谢氏,竟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被一个人掏空了。
朱圆圆帮檀邀雨做的两本账册,如同两块巨石,压在谢弘微和晋陵公主身上。
随后还是晋陵公主先反应过来,急切地问邀雨道:“楼主今日既然来了,肯定是有解决之法。还请楼主能不吝赐教。”
檀邀雨叹了口气,似有些为难,“我今日之所以来此,是因为谢家的一位小郎君谢惠连与我行者楼有缘。我之所以拿出这两本册子来提醒两位,也是为了帮谢小郎君的忙。”
晋陵公主一脸茫然,“谢惠连?是族中谁家的孩子?”
谢弘微忙侧过身去同晋陵公主耳语了两句。晋陵公主忽然恍然大悟,“所以方明突然做了会稽太守是行者楼在帮他?”
檀邀雨轻轻点了下头,承认了。毕竟这猜测虽不中,亦不远矣。
谢弘微不解:“可是为什么?我谢氏族中有这么多青年才俊,为何你们会挑上一个旁支庶出的孩子。”
谢弘微会有此问,并不让檀邀雨觉得奇怪。他们这种从小就在氏族顶层长大,永远都觉得自己是高人一等的嫡出,肯定很难接受一个旁支庶出的人高于他们吧。
“若非要究其缘由,”檀邀雨道:“便是时也命也。他的命格注定他与众不同。”
相比“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种解释,可能将一切归结于天命更能让谢弘微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