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贵妃闻言却叹了口气,“此一时、彼一时。她当初助我不假,可彼时是互惠互利,如今我们却只是个累赘……”
“哪里是累赘,”谢惠连不愿见姐姐神伤,难得夸口自己道:“这不是还有我吗?有我谢惠连在,还能让自己亲姐姐和外甥女受苦不成?”
王五郎见谢惠连一个劲儿地掩饰太平,有些不耐烦地打断道:“你明知我说的不是谢贵妃的安置。贵妃也无需担心,檀邀雨此人唯一的软肋便是族亲,你只要与她沾亲带故,她便不会亏待你们母女。”
“那王郎君担心的是?”谢贵妃追问道。
王五郎指了指袁郎君的怀抱,“这圣旨我虽未看过,但十有八九是要七皇子勤王救驾。此事若是被檀邀雨知晓,她是一定会拦着不放人的。她盼着南宋乱,盼了好久了。”
袁郎君此时听懂了,却犹疑道:“王郎君的意思是,我们偷偷潜入仇池,去寻七皇子?”
“王五郎!”谢惠连急了,“从北魏时我就瞧你不对劲儿!非要娶那崔家女!若不是如此,我们早早便已返回仇池,何至于等到此时如此被动的局面?你可是对仇池有了去意?”
谢惠连从没这样同王五郎红过脸,王五郎也恼了,“何来去意!你我本就不是仇池的臣子!莫不是你替人家出使了一趟,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你是谢家的宗子谢九郎!谢家才是你的根,不是檀邀雨!更不是仇池!”
谢惠连虽然已将邀雨视作亲人,可内心最深处,一直觉得自己这宗子的名头,就是檀邀雨发了慈悲心赏给他的。
此时那盘亘已久的自卑心突然作祟,让谢惠连恼羞成怒地站起身,“你此话何意?我何时有负了谢家?!”
“此时!”王五郎也站了起来,“你给我听清楚,若是我们能帮七皇子偷偷离开仇池去救皇上,那便是救驾之功!无论是你,还是我,那都是大功一件!日后在族中,还有何人敢讥笑你我?便是王谢两家,也将恢复往日的荣光!可你若是心存犹疑,将此事告知檀邀雨,那七皇子断没有可能走得出仇池半步!”
谢惠连傻在原地。他不是不懂,只是他私心以为,檀邀雨会像接纳他一样,接纳皇上的求救。可所谓爱屋及乌,并不适用于所有事儿。
谢贵妃见弟弟的样子,忙站起揽着他坐下,“有话好好说。无论如何,姐姐都相信,你是站在姐姐这边的。”
谢惠连望向姐姐,又望向王五郎……一边是他对邀雨和仇池的忠,一边是对家族和至亲的义,竟是两难……
而纠结的还不止谢惠连一人。袁郎君原以为能借此事帮到檀邀雨,也就帮到了朱圆圆,能让他继续跟在朱圆圆身边做事,没想到,事情竟是两难之局。
几人坐在火堆旁,从天黑坐到天亮。谢贵妃抱着小公主先回了马车,却一直从车帘的缝隙看着那边的动静。
直到谢惠连站起身,谢贵妃也忍不住立直了上身,就听谢惠连道:“你们混进崔家女的嫁妆队伍里,先随我们偷偷潜进仇池。等今夜,我们再去寻七皇子。”
袁郎君还想说什么,可他在王谢二人面前显然没什么分量,只好轻叹一声,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