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忠志见花木兰提起,便作揖答道:“此事还未及向女郎禀报。崔氏已经按女郎的安排回了建康。可谢贵妃……她不愿意走……”
“不愿意走?”檀邀雨疑惑。
“是。谢贵妃说,朝中已物是人非,她与公主回去,处境也只会更尴尬。无非就是做一辈子的金丝雀。她本就对锦衣玉食无甚贪恋,如今见公主在田间地头跑得欢,跳得高,笑得肆意,她便觉得满心再无所欲。还请女郎看在表亲的血缘上,容她们母女留在仇池。”
檀邀雨虽然觉得谢贵妃的身份有些麻烦,可好在她生的是位公主,即便有人心存不轨,也所图有限。想她身为人母,为了女儿的快乐,愿意放弃锦衣玉食,邀雨心里难免感慨与向往。
“既然如此,就留她们住下吧。无需过多照拂,但她们母女孤身在外,又手无缚鸡之力,也别让人欺了她们。”
秦忠志早就猜到女郎定会心软答应,此时笑道:“这倒无需女郎操心。小公主虽长在宫中,性子倒是活泼,开言又早,虽住在民宅,却颇得邻里喜欢和照拂。因知她们与天女是表亲,还有人戏称小公主是小天女。”
檀邀雨闻言,敏锐地打量了秦忠志一眼。秦忠志虽然经常在她面前念叨些琐事,却不是会将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摆到台面上来说的人。
两人心有灵犀地没在花木兰面前多说什么。可却是已经把十分重要的事情商量完了。先皇刘义隆的独女,新帝刘义季的甥女,这个小天女,能带给仇池的好处,远多于仇池给她的。
“既然如此……”檀邀雨忽然似松了口气,“护好她。”有这位小公主在,至少……她死了以后,仇池依旧能有一世安稳。
秦忠志心领神会,郑重作揖,“喏。”
放开谢贵妃的事儿不再多谈,檀邀雨又扭过头,看向花木兰,关切道:“你的伤可都好了?”
花木兰闻言就要下跪,被檀邀雨和秦忠志手快同时架住。檀邀雨有些奇怪地看向秦忠志,见秦忠志尴尬道:“臣怕她还没好利索……”
花木兰见一跪不成,索性一把抓住檀邀雨的肩膀,“我带你走!”
檀邀雨一愣,总感觉这句话她似曾相识。
不等檀邀雨反应,花木兰便惭愧道:“我当初……是想用自己的命逼你一次。我叫阵三日不见你,以为你已经弃天下于不顾了。谁曾想竟阴差阳错地将你送入北魏。你听我说,陛下他……他……他并非良配……陛下他……虽心怀天下,可他对后宫的女子……他……”
檀邀雨弯过手臂拍了拍花木兰的手,“放心,我知道。”檀邀雨很清楚,花木兰在拓跋焘身边这些年,定然是见过一些不为外人所道之事,所以才会冒险回到北魏来规劝她。
秦忠志虽然已经知道她不打算嫁给拓跋焘,可未经檀邀雨允许,秦忠志是不会把实情告知花木兰的。
“我没打算嫁他……”檀邀雨扶着花木兰坐下,好让她的情绪放松些,“我活不了多久了。最多两年,就是我的极限了。既然已知死期,我想在死前将未尽之事做完。在你看来,我是因你选了这条路,可在我看来,我是为了自己死而无憾。”
花木兰听檀邀雨如此平静地谈论自己的死期,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邀雨,见她坦然对视,又去看向秦忠志,见秦忠志闻言也垂头丧气,才确信了邀雨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