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恶?
并没有!
说起来,她与王诗玖之间,并没有直接的恩怨。
她们会被人放在一起讨论,无非就是为了一个并不值得的狗男人。
羡慕?!
这个似乎有!
陶皇后不想承认,但她看到一身官服、从骨子里透着自信与骄傲的王诗玖时,心里很是羡慕。
刚才“何太后”的那番话,又恰在这时在耳边回荡。
“十五六岁的年纪,花骨朵儿一般的人儿……真真‘鲜衣怒马’!”
是啊,她们都是年轻的小娘子,都曾经是京中意气风发的贵女!
如今,人家王诗玖依然年轻、畅快。
而她陶幼薇却、却被这幽深的皇宫,生生逼成了怨妇。
被禁足的这些日子,陶皇后只是不能出门,她还是能够听到外面的动静。
比如狗皇帝赵圭为了盐政改革而惹出了大乱子,是何太后关键时刻出手,帮忙收拾了烂摊子。
王诗玖,何太后一手提拔的女侍中,却正大光明的从朝堂的正面走了进去。
一个女子,却傲然的站在专属于男人们的朝堂之上,侃侃而谈,积极议政……
那画面,陶皇后只是想一想就觉得羡慕。
同是女子,同样是从小被金尊玉贵养大的娇娇女。
自己因为一个狗男人而困在深宫之中,像一朵花儿般被牛粪淹没。
人家王十九娘呢,却已经走出了后宅,与男人们一起参政议政,一起指点江山!
羡慕!
她真的羡慕啊!
她恨不能时光可以倒流,她绝不贪恋什么皇后之位,而是继续像个恣意张扬的贵女般畅快的活着。
她知道,以她的能力,她达不到王诗玖的高度。
但,有国公府的权势,有母族的世家姓氏,她还是能过得随心所欲。
而不是像现在,无宠无子,还被翻脸无情的狗皇帝当成要挟陶家的“人质”!
……一想到这些,陶皇后就无比后悔!
“皇后娘娘?”
王诗玖抱着东西,保持着屈膝行礼的姿势。
可始终听不到回应,她悄悄抬起眼皮,偷偷去看陶皇后的模样。
陶皇后没有气恼,更没有想要寻衅的模样,她竟在走神儿!
王诗玖心里纳闷,却没有表露出来,而是略略太高了音量,唤了一声。
她的这声呼喊,并没有惊醒陶皇后。
不过跟在陶皇后身边的嬷嬷,意识到自家主子“失态”了,赶忙轻轻扯了扯陶皇后的衣袖。
嬷嬷误以为自家主子还在迁怒王诗玖,如今遇到了,便故意以皇后的身份打压人家。
哎呀,这可不好!
不说王诗玖是王家的女儿、南平王府的世子妃,只说人家现在是太后的女官,他们皇后就不能轻易招惹啊。
打狗还需看主人呢。
自家皇后娘娘就在太后的宫门外,故意为难太后的女官……这、这任谁听了,都要认为陶皇后对何太后心有不满。
皇后在宫里本就孤立无援,何太后念旧情,对皇后释放了善意。
结果,皇后不说感念,却还——
嬷嬷不敢再往下想了,她赶忙又用力扯了扯陶皇后。
陶皇后终于回过神儿来,抬眼就看到了自家乳母着急又担心的模样。
随后,陶皇后猛然想起,自己面前还有个王诗玖。
“王——”
陶皇后原本还想说一句“王世子妃”,但她立刻想到,人家王氏不只是有夫家给与的尊荣。
人家自身头上就有官职啊。
不是虚职,而是实打实的朝廷命官。
只是,等等,王诗玖在博文馆的官职是什么来着,好像是学士?
“免礼,王学士请起!”
陶皇后试探的说了一句。
见王诗玖恭敬的道了一声谢,并没有露出异样的神情,陶皇后才知道,她没有猜错。
王诗玖真的成了“王学士”!
“王学士是来向太后娘娘回禀政务的吧!”
扫了眼王诗玖捧在怀里的一堆文书,陶皇后微垂眼睑,敛下复杂的眼神。
她轻轻说道,“太后娘娘在侧殿,你快去忙吧!”
“谢皇后娘娘提点!”
王诗玖又是客气的行了一礼,然后抱着文书,缓步朝侧殿而去。
望着那道纤细的身影,却有着莫名的力量,陶皇后呆呆的站了许久。
而她的内心,也经历了一场争斗。
最后,她的眼底闪过一抹坚毅。
……
“阿娘,这件事,您好好想一想!”
郑念儿将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胡氏。
胡氏先是惊愕,一双眼睛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她仿佛第一次知道自家女儿竟是这般胆大妄为、精于谋划的人。
这孩子,真是太大胆了,居然、居然想出这么一个荒唐的计策。
但……胡氏本就是个野心勃勃的女子。
她自私,她狡诈,她满心小算计。
否则,这些年来,她也不会那般挑唆小皇帝。
在她心里,一直都想跟何太后较个高低。
女儿的计划虽然听着荒诞,且充满危险,可一旦成功了,所能带来的利益也是十分客观。
她胡氏,极有可能真的将何太后踩在脚底下,然后取代她成为大渊朝最尊贵的女人!
要不,就、就试一试?
成了就是富贵荣华。
失败了,有皇帝在,也不至于落个太过凄惨的下场。
胡氏狠狠的咬了咬下唇,用疼痛让自己镇定下来。
不能急,不能慌,我要好好想想!
胡氏没有急着答应,而是跪坐在矮榻上,一边用手指摸索着裙摆上的绣纹,一边卖力的思考着。
她重新将女儿的计划想了一遍。
每一个细节,其中有可能出现的纰漏,以及所有人的反应、反击。
胡氏全都详详细细的梳理了一番。
最后,她眼底满都是坚定——
好!干了!
富贵险中求,如果不拼一拼,他们郑家始终都是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