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这件事的重点是,有人敲了登闻鼓,却被捅到了圣寿宴上。
这……非常值得玩味啊。
王源等几个老狐狸面色如常,唯有握着酒盏的手微微收紧——小皇帝,又要搞事情了啊!
冯寿则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有些担心的看看“何太后”,又用眼神提醒小皇帝。
陛下,千万别犯蠢啊!
不要仗着自己是太后的独子,就疯狂试探太后的底线。
“何太后”虽然对儿子一片慈爱之心,但她真心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圣母。
想想当初的先帝,啧啧,两人还是夫妻呢,不一样被、被——
冯寿的心怦怦乱跳,偏偏他这边不停的向永承帝递眼色,而永承帝却故意装着看不到。
冯寿:……
他的心几乎要跌落谷底,看来,小皇帝真的要做蠢事啊。
“母亲,有人敲了登闻鼓,定是有莫大的冤屈啊——”
永承帝见何甜甜不说话,仿佛没有听到小太监的大呼小叫,也没有看到群臣以及众女眷的眼神乱飞。
他心下着急,担心“何太后”会来个蒙混过关,便故作为难的提醒着。
“哦?那按照皇帝的意思,是要在哀家的寿宴上审理案子?”
何甜甜竟是半点情面都没有给永承帝留,直接要将他虚伪的假面撕扯下来。
众朝臣看向永承帝的目光都有些怪异。
是啊,就算有人敲了登闻鼓,就算那人蒙受了莫大的冤屈,事情也该有个轻重缓急。
又踏娘的不是八百里加急战报,拖延个一日半日的会造成巨大的损失。
不过是个告状的苦主,慢说等个一两日,就算过个十天半个月再审理,也不当什么。
今天呢,却是太后娘娘的寿辰。
大好的日子,忽然冒出个告御状的,还能把事情闹到寿宴上……
啧啧,这件事怎么看怎么都跟皇帝有些关系。
而皇帝作为一个儿子,却能够在亲娘的寿宴上弄出这么桩破事,足见他的“纯孝”啊!
永承帝:……
他不瞎,更不傻,自然感受到了众人质疑,甚至是不屑的目光。
他原本还对何太后这个亲娘有些愧疚,觉得是自己委屈了她。
但此刻,看到何甜甜这般不留情面,众人又是这般反应,永承帝仅存不多的那点儿良心,全都消失不见了。
“朕不敢!今天是母亲的圣寿,本该普天同庆的大喜日子!”
“只是,登闻鼓是先帝所设,为的就是让黎明百姓们有个伸冤的途径!”
“登闻鼓响了,作为皇帝,虽然不该坏了母亲的圣寿,却也不能装作不知道!”
永承帝打着官腔,还把先帝扯出来当大旗。
破坏了亲娘的寿宴,确实有不孝的嫌疑。
但他这么做,也是为了谨遵父亲的遗志啊,父比母更尊贵。
所以,他算不得真正的不孝。
“皇帝,你都这般说了,哀家若是不同意,反倒成了不通情理、不尊先帝的蠢妇!”
看小皇帝这架势,是要撕破脸的节奏啊。
即使如此,何甜甜更加不留情面。
群臣们开始议论纷纷,大殿上响起了嗡嗡嗡的声音。
尤其是一些上了岁数的人,看向永承帝的目光十分不赞同。
任凭永承帝嘴上说得多么冠冕堂皇,都无法遮掩他对母亲不敬的事实!
唉,可怜何太后要强了半辈子,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却、却——
但很快,众人就有些恍惚。
“什么情况?我、我刚才没有听错吧?”
“没听错!我也听到了。原来陛下不是太后亲子,而是娘娘身边一个叫阿鸢的宫人所出!”
“不可能吧,太后、太后怎么可能做出借腹生子、去母留子的事?”
“怎么不可能,没看到人家那位宫人的好姐妹,直接跑来敲登闻鼓了?”
朝臣们先是目瞪口呆,接着就是窃窃私语。
大殿上,充斥着嘁嘁喳喳的声音。
老狐狸如王源者,绝对的见多识广,也比眼前的一幕惊得张大了嘴巴。
冯寿则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知道小皇帝蠢,但他还是没想到,这位小祖宗竟能蠢到这种地步。
他弄出这么一出,到底要干什么?
当初以冯寿为代表的老臣、勋贵们会支持赵圭,提议立他为太子,就是因为他是皇后所处。
是名正言顺的嫡子,象征的正统。
否则,人家梁王既是长子又深受皇帝的宠爱,若是没有嫡庶这一层礼法,早就成为太子了。
小皇帝倒好,梁王那边还没有去污蔑他的身份有问题,他自己就弄了个“宫人生母”出来。
他这是要干什么?
自己污蔑自己,自贬身价,故意给政敌攻讦的把柄?
是,小皇帝确实已经坐到了龙椅上,即便从嫡子变成了庶子,也不能把他废掉。
可问题是,永承帝的皇帝之位并不稳固啊。
盐政改革引起的风波还没有彻底平息,官员大考让朝廷上下怨声载道。
而永承帝重用的那个蒙勤更是在南州搅风搅雨。
过去,有何太后这个亲娘在背后撑着,即便小皇帝犯了蠢、惹出了乱子,也会有人给他收拾烂摊子。
不至于让他被人围攻,甚至是被废黜!
结果呢,小皇帝羽翼未满就自断臂膀。
小皇帝是不是太后亲生,当事人心里都清楚。
可他今天闹出这么一场闹剧,是生生要把何太后逼得与他离心离德啊。
何太后真心不是个好性儿的人,真若把她逼急了,她、她还不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
废黜皇帝,或许还不至于。
但,从今往后,何太后必定不会再像过去一样帮助永承帝。
没了何太后,小皇帝又成了“庶出”……哎呀,冯寿简直不敢继续想下去。
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提醒,冯寿真想冲到近前,用力抓住永承帝的肩膀拼命摇晃,试图将他脑子里的水全都晃出来!
“你这老妇,你所说的可都是实情?”
不再说朝臣们的惊愕,也不再提冯寿等几个老狐狸的无语,只一个梁王,就险些兴奋的跳起来。
他指着跪在正中的一个老妇,据说这人就是宫人阿鸢的好姐妹,也是跑来为阿鸢鸣冤的退役宫女阿碧,大声的询问道。
“老妇所言,句句属实!贵人若是不信,大可问问太后娘娘,当年她身边是不是有个宫女叫阿鸢,十五年前,却无故病逝!”
“另外,宫中应该也有记挡,我与阿鸢都是太后身边的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