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将无能,累死千军!”
“史贺,你一个人想死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拖着三千兵卒?”
“你嫉贤妒能,你公报私仇,你死有余辜!可那三千府兵有什么错,他们都是我大梁的好儿郎,为何要因你的狂妄、无知而葬送了性命?”
何甜甜见史贺都被雷噼成昆仑奴了,居然还一脸的自负。
她还带着稚嫩的脸上满都是愤慨,骂起人来更是大义凛然、康慨激昂。
站在一旁围观的虞二、虞四又有种莫名的错觉,他们再次在何甜甜身上看到了长兄、大侄子的影子。
虞家人都是如此反应,更不用说史贺一个外人了。
他的脑袋本就被雷噼得昏昏沉沉,这会儿不过是强撑着才没有晕倒。
听到何甜甜的叱骂,史贺的脑海中竟浮现出一幕幕的画面――
虞继大将军威风凛凛的带着数万凯旋的大军回京,圣人、文武百官以及满京城的人都在欢迎;
虞征才十几岁的少年,却英武不凡,一柄弯月戟杀得北戎人望风而逃;
虞继、虞征这对父子,满脸嫌弃的叱骂他,‘一将无能累死千军’!
对,就是“一将无能,累死千军”这句话。
彷佛在虞家人眼里,他史贺就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是、是可以任由他们践踏的无能之辈。
还在愤然骂人的何甜甜,与史贺记忆中的某些画面重叠了。
史贺失控的大喊:“住嘴!都住嘴!”
“老子才不是废物,老子现在是骠骑将军!”
“对!老子不是当年那个在西北打磨的年轻人了。老子现在是西北道行军副总管!”
“……反倒是你,哈哈,虞继,你死了,你最优秀的嫡长子也死了,哈哈哈,你们虞家阖家被流放了……”
喊着喊着,史贺终于反应过来。
他扯着嗓子,笑得声嘶力竭,那模样多少有些癫狂。
“我们虞家被流放,又如何?我一个十岁的少年,还是能够看出你军营的不妥!”
“……史贺,你若不听我的劝戒,哼,用不了多久,你史贺就会带着全家去西北与我们汇合。”
何甜甜这话说得有点儿恶毒了。
竟是在诅咒史贺落罪,并祸及全家。
史贺:……
刚刚因为大笑而发泄的怒火,又特娘的集中到了脑门儿。
他额上的青筋都在跳跃。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你既非要找死,我等也没有办法!”
何甜甜冷冷的看了史贺一样,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叫上虞二等人离开了。
史贺:……
什么叫该死的鬼?
虞家这小畜生,比“他”亲爹,亲大哥更讨人厌!
虞继、虞征这对父子,顶多就是用实力来碾压史贺以及史家。
虞礼这竖子倒好,嘴皮子还特能说。
说出来的话,更是一句比一句难听。
史贺本就被雷噼成了重伤,还没有修养好,就被何甜甜一通气,直接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将军!将军!
”
亲卫们呼喊的呼喊,叫大夫的叫大夫。
大夫:……我都不知道是怎么把将军治好的,现在他又昏迷了,我、我更不知道该怎么把他再次唤醒啊。
但那几个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亲卫却不管这些,他们全都对着大夫虎视眈眈,手更是搭在了腰间的横刀上。
大夫只觉得脖颈一阵发凉,他只能继续祭出自己的杀手锏――一碗补血补气的汤药。
还别说,大夫的运气真心不错。
一碗汤药灌下去,史贺还真的再次醒来。
“虞礼!小畜生!该死的竖子!”
刚刚醒来,
史贺就不住的咒骂着。
可惜,虞家人已经走了,他骂得再大声,人家也听不到。
倒是他身边的亲卫们,见自家骠骑将军还有力气骂人,悬着的心稍稍落了下来。
有个看起来稍显斯文的亲卫,想了又想,还是凑到史贺身边,小心翼翼的说,“将军,方才奴去外面转了一圈,雨下得越来越大了!”
“营房旁的那条小溪,也开始涨水――”
史贺直接看向那斯文亲卫,冷声道,“甲三,你想说什么?”
难道这厮真的信了虞礼那小畜生的胡言乱语,觉得会有什么山洪,那山洪会冲垮他们的营房?
甲三被史贺的冰冷目光吓得就是一个哆嗦,他赶忙跪地求饶,“卑下不敢!卑下、卑下――”
他急得一脑门汗。
情急之下,他脑中忽的闪过一个办法,赶忙说道:“卑下就是觉得,虞家先有虞继阵亡,随后又有抄家夺爵之祸,实在晦气!”
“将军自西南得胜归来,又被圣人封为西北道行军副总管,最是气势如虹、运道昌盛的时候,若是沾染了晦气――”
他不敢按照何甜甜的那套“史贺与虞家相冲”的话来为自己辩解,而是故意抬高了史贺。
其实,话里的意思是相同的――
史贺与虞家确实气场不和,非要一起同行,很容易出事儿!
上午的时候,惊了马,摔断了胳膊;
傍晚的时候,挨了雷噼,差点儿没命。
刚才虞家的那个神神叨叨的九郎,又说什么山洪。
甲三去小溪边查看过了,水势确实变大了许多。
且,不知道是雷声,还是什么其他的响动,山里隐隐传出了轰轰的响动。
甲三担心,雨太大,山石松动,真的会引发山洪,甚至是山体崩塌。
话说他们在西南这三年,经历过大雨,还见过山洪倾斜的可怖画面。
甲三还读过些书,听了何甜甜的话,可不就多想了一些嘛。
偏偏自家将军是个自负、傲慢的主儿,脾气也不太好,根本就听不进规劝。
甲三只得贬低虞家晦气,抬高将军是贵人,好歹给自家主子一个台阶下。
果然,听到甲三的这番言论,史贺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其实在昏迷前,听到虞礼那句“好言难劝该死的鬼”的时候,史贺心里隐约有了触动。
五六十年了,史家一直都把虞家当成了世仇。
史贺的前半生更是活在了虞继、虞征这对父子的光环之下。
牢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则信条的史贺,没少研究虞家。
他发现,虞家人最是“虚伪”,天天摆出一副“爱兵如子”的恶心嘴脸。
彷佛他们才是真正爱惜兵卒的好将军,而他史贺就是那等喝兵血的无耻军阀。
哼,慈不养兵,虞家在西北领兵上百年,如果真是心慈手软之辈,早就被颠覆了。
哪里还有三代大将军的荣耀?
都是一样的心狠手黑的人,又何必假惺惺的装腔作势?
史贺没少在暗地里唾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