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老王翦给喜钱,可比穷逼李斯阔绰多了。
李斯给的是一吊半两钱,老王翦是直接给每位禁卫塞了一块金饼子,禁卫们沿途吆喝,自然也更加卖力,嗓子都冒烟了!
“高居榜三者,王离,籍贯观众咸阳内城~!”
礼部官员查看无误之后,高声宣读姓名籍贯。
这一次,陈平和考生们都有经验了,一听籍贯是关中咸阳内城,立即齐齐看向学馆学子们。
“承让……诸君承让了……”
王离比李志年岁大,性情已经趋于稳重了,见各郡考生们看过来,便笑容可掬的揖手做谦逊状,道:“不才王离,今次中枢大考侥幸胜过诸君一筹,实乃是诸君承让了~!”
陈平:“……”
考生们:“……”
承让你个大头鬼啊承让!
这看似谦逊的家伙,比那李志的张狂,更加让人难堪!
“哼哼,那姜邴有真才实学,我是相信的。”
“可这李志和王离,以往尽皆纨绔之辈,他们有真才实学,我却是不信的!”
有不甘挫败的考生,忍不住嘀咕道。
这话立即引起周围许多考生的共鸣,有人接话道:“一个是当朝后相兼刑部尚书之幼子,一个是更加尊贵的武成候和通武侯之嫡长。”
“两家皆为始皇帝陛下之依仗,深受恩宠信重,或许能提前弄到考题卷,让旁人代笔,仿照自身文风做题,背熟用之,也不是不可能……”
这等阴谋论调,是很受欢迎的,引得许多考生频频点头。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相信这种,比不过别人时,给自己找借口的气话。
于是,有考生反驳,输了便是输了,坦荡些便是。
两方争执之际,又有禁卫骑队疾驰而来,未至近前便高声唱道:“中枢大考,榜第四名,食琥,籍贯关中高陵县……”
这呼喊声,让争论声瞬间停止。
籍贯关中者,想也不用想,这又是学馆的学子。
而且可以肯定的是,这位高居榜四的才子,九成九出身黔首庶民。
因为,他连姓或氏都没有,足以说明出身之寒微!
“怎么全是关中考生?难道朝廷偏袒老秦人考生吗?”有考生悻悻嘀咕道。
这话,让心中不甘的考生们,纷纷点头赞同。
陈平也是皱眉,他不相信自己的水平这么差,竟连前五都挤不进去,便幽幽道:“是不是朝廷偏袒老秦人考生,等所有考生的假卷,都张榜贴出来,一比较便知晓了。”
周围的考生们尽皆颔首,也不再废话,强行沉住气,等待更多的名次揭晓。
与此同时,那些打算拉郎配的豪绅们,见又出现了一个好苗子,立即齐刷刷涌上前,将之团团围住争抢。
李志和王离那等权贵之后,他们是不敢拉郎配的,毕竟门不当户不对,人家肯定看不上……
也就在这热闹之中,又一队禁卫骑士赶到。
但陈平挤进前五的愿望,是不可能实现了。
第五位仍然是关中人士,仍然是学馆的学子,而且还是出身黔首。
很搞的是,还是个姓陈的,与陈平同姓,也不知是不是远宗……
陈平只能暗暗苦笑,将自己的愿望,降低至挤进前十便可。
不过,老天爷似乎有意要跟他过不去,一队又一队的禁卫往来,带来一个又一个名次,前十名中的后五名尽数揭晓,并没有他的名字。
更搞的是,前十竟然全是关中人士,也全是学馆的学子,或出身权贵士族,或出身黔首庶民!
陈平和各郡考生,心里越来越凉,一个个都把眉头皱成了疙瘩。
难道朝廷当真偏袒老秦人考生?
可是,看着张贴出来的假卷,又让人挑不出毛病,确实都很优秀。
纵然是法、礼、数算基本三科,没有取得满分者,也有让人惊艳的特长加分卷,让人无法克说!
于是,陈平心中的愿望再次降低,并期待着出现一位别郡的考生上榜,也好将假卷比较一番,看看与关中考生相比,到底差在了那里。
前十名之后的名次,不再是单个揭晓,禁卫一次便会带来数个名次,一起揭晓并张贴假卷。
如此,名次揭晓的速度陡然加快,很快便揭晓到了一百名。
而恐怖的是,前一百名,全是关中考生,全是学馆学子……他们霸榜了!
学馆的学子们兑现了昨日考试前,被各郡考生讥嘲时,撂下的豪言壮语:【将好名次全占了,让尔等日后见了乃翁喊上官!】
陈平和各郡考生们,各个生无可恋,乃至怀疑人生。
而学馆学子们,则是欢呼雀跃,也懒得再等剩下的名次,没有被豪绅们拉郎配拽走的,结伴嬉闹着出了内城去饮酒耍乐。
临走时,李志又指着各郡考生们,撂下一句话:“乃翁不是针对谁,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皆是志大才疏之辈~!”
“国朝为你们设立中枢大考,实在是得不偿失……”
陈平:“……”
考生们:“……”
诸人低下头,只是不言。
败了,惨败,完败……有何颜面饶舌呢?
学馆的学子们离开了。
考场前好半晌没动静。
直到又有唱名的禁卫骑士赶到,才算是打破平静。
“中枢大考,第一百零一名,郦食其,籍贯砀郡雍丘县。”
“中枢大考,第一百零二名,陈平,籍贯三川郡阳武县。”
“中枢大考,第一百零三名,郦商,籍贯砀郡雍丘县。”
“中枢大考,第一百零四名,钟离眛,籍贯东海郡朐县。”
“中枢大开,第一百零五名……”
禁卫一次带来了五个名次,陈平赫然排在郦氏兄弟的郦食其之后。
事到如今,已经排到一百多名,计较谁在谁之后,也已然没有意义,能上榜便足以高兴了。
陈平和四人互相道贺,又接受了各郡考生的祝贺。
而且,不管怎么说,
总算是出现关中之外的考生了,所有考生尽皆长出一口气,也提起了精神。
待礼部官员将陈平五人的假卷张贴出来,考生们纷纷围拢到榜下观瞧,比较他们的题卷,与关中考生的题卷,到底差在那里。
但这一比较,所有考生都哑然了。
便连负责张榜的礼部官员,也看的直摇头。
差距实在太大了!
郦食其虽排在第一百零一名,可其题卷与第一百名的关中考生题卷一比,简直就没眼看了。
尤其是三大基本科之一的数算,人家的分数足足有九十多分,而郦食其的得分,却只有区区五十分,几乎差着一半呢。
关中考生或者说学馆学子的数算题卷,根本没有低于九十分的,满分者比比皆是。
而另外两大基本科的法与礼题卷,也极少有低于九十分的,满分者亦比比皆是。
最可怕的是,学馆学子们的三大基本科,成绩优异也就罢了,偏偏还都有一种特长加分,内容详实分数极高。
差距之大,一眼可知!
而纵观郦食其和陈平五人的题卷,有侧重于三大基本科的,也有以特长加分取胜的。
比如陈平,三大基本科的分数,都在八十或九十以上,便连数算也拿了七十多分。
可他的名家特长加分卷,却只得到了可怜的十分,若不是论述逻辑自洽符合名家要义,多半便要不给分了。
而这也是他排在郦食其之后的原因,郦食其的数算题卷拉胯,法与礼两门题卷也不如陈平,但他围绕辽东展开的纵横论,却取得了近乎满分的好成绩……
简而言之,题卷比较之后的结果很明显。
学馆学子包揽前一百名,并非是朝廷偏袒老秦人,而是他们的水平,确实远超各郡考生!
不服气是不行的!
陈平满心的不甘与傲气,彻底被打击的消散一空,将目光投向内城的某个方向,幽幽道:“那官办学馆,到底是个甚么所在?”
……
……
“爱卿啊,你到底是创建了一个甚么怪物集中营?!”
咸阳宫的一处偏殿内,嬴政犹自不敢置信的看着秦墨,嘿然叹道。
前一百名的题卷,揭开糊名之后,群臣便已经疯了。
不顾后面还有两百三十三个名次未揭晓,便异口同声的向嬴政求恩典,期望能让自家子孙,或族中后辈,入大秦学馆就学。
但彼时,嬴政同样也麻了。
学馆学子包揽中枢大考前一百名,让他意识到,本就频频创造奇迹的学馆,其重要性,恐比朝堂诸臣加起来,都要更重。
所以他再不敢像前次一般,随随便便的给群臣恩典,把他们的纨绔子孙塞进学馆教育。
可他不吐口,群臣便一味的央求,甚至是不顾体面的乞求!
嬴政不想冒然给恩典,可看群臣的乞求样儿,又不好直接拒绝。
最后只能把拆糊名的事儿,交给中枢大考的主考官淳于越,自己找了个更衣出恭的借口,便从大殿逃出来了。
而秦墨,他深知作为大秦学馆的创始人,嬴政撂挑子跑路,群臣肯定会找上自己。
因而,果断也跟着跑路了!
君臣二人此时呆在的偏殿里,多少是有点不敢出门了,怕被群臣给堵住……
“陛下无需想的太深奥,也没有甚么怪物,学馆不过是整合了教育资源,并将教育机制系统化。”
“因而学子们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学到最多最丰富的知识,比野路子的家教或自学,要强上不少。”
“陛下……咱还是想想怎么应付群臣吧,否则臣都不敢回家了啊!”
秦墨说到最后,话头一转苦笑道。
第二百零四章 咱还是想想怎么应付群臣吧,都不敢回家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