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进石说了句:“故作神秘。”梁翠容又道:“今日去见张太宰,你最好还是莫要急着告诉你那个小心肝知道。”
方进石一愣,他当然知道梁翠容说的小心肝是云奴儿,想来这蝮蛇张邦昌仍是景王系中的顶级秘密,只怕是云奴儿也是不知的。
二人回到家中,在大门口处见两个伙计模样的人和邓安说话,旁边一辆手推的独轮小木车上堆放着一些瓦罐残片,车身极是油腻,一个伙计看到方进石夫妻二人,上前道:“方公子,你府前这路真应该修整一下了,油罐子送到你家门口前后两次,每次都烂掉一个了。”
邓安赶紧给方进石介绍道:“这是冯记店中给我们送油的张师傅。”
方进石向这张伙计陪笑道:“张师傅大老远的送油过来,实在辛苦了,邓安,你把这破掉的油罐也付了钱给张师傅。”张伙计看他如此客气,赶忙摆手道:“不了不了,方公子,冯记的油从来都是白送给方府的,东家要是知道我收了钱,非骂死我不可。”
方进石这个时候才知道,冯氏兄弟店中的油,都是白送给他的,竟是一直没给过钱的,这自然是看施全的面子了,方进石赶忙的拿出几十个铜钱给这张师傅道:“这些钱是两位的辛苦钱,去买坛子酒暖暖身子。”
张师傅收了谢过,这才推了车走了,方进石到了家中,看到院中果然已经卸下几个罐子的油来,这些油有厨下吃的豆油,也有点灯的灯油,方进石忽然看到这些大小不等的油罐口上,都有“冯记”两个小字。
这两个小字是瓦罐制作时就烧刻上去的,方进石心头一动,想起开封城外里界村的那场大火,他在火场看到过冯记的油罐,当时也未细想,现在看来居然是冯家兄弟的油坊卖出的油。
方进石忽然有了点兴趣,那场大火实则并不关他什么事,只是他好奇心起,想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线索可查,反正左右无事,他就想管管闲事,去问上一问。
于是他就给梁翠容说要去拜访一下冯氏兄弟,顺便把人家的钱给了,这么多时日吃油用油不给钱,总是不太好意思,梁翠容道:“这些事让邓安去就成了。”
方进石执意想去,梁翠容也只好由他,不过让魏崇赶车一起去,以策安全。
冯记的油坊虽然比不是施全家的锦线庄挣钱,可是也开了许多家店面,他们家本身和施全的那间分号不太远,方进石特意的从家中提了两坛子有些年份的桃花酒带上,冯家兄弟都喜欢这个酒,他还去买了些别的礼品,一起坐着魏崇赶的马车到了冯家。
大老远的就能闻到油料的香味,冯家的院子众伙计忙碌着,一派热闹的景象,冯家的院子还靠着小河,一架高大的水车利用小河缓慢的流水也以极慢的速度运行着,方进石从来没到过冯家,此是第一次来。
他向一个伙计打听了一下,让他去通报给冯家兄弟,不多时,过来一个帐房先生,说冯家兄弟冯庆冯宝全都不在,到外面分号去了。
方进石不免有些失望,他问这帐房先生,冯婉姑娘可在?这先生有些迟疑,冯婉虽在,但是女子会男客,总是有些不大方便,方进石道:“你去和冯姑娘说,我是施二郎的兄弟,看她见不见我。”
这账房先生去了没多大一会儿,就回来了,说冯婉请他到后面说话,方进石跟着这先生一直穿了好深的院子,才来到后面的院子,经过这么深的院子,里面已经很安静了。
冯婉带了个丫头站在庭前,看到方进石微笑道:“真是稀客啊,那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方进石看冯婉衣服得体,穿着件粉色的衣服,难得竟然拿了一把小团扇,尽管有些不合时节气候,但她在这冬日中也是一种特别的景色,她给方进石的印象一直都是风风火火,有话直说的豪爽女子,和男人一样的喝酒,表达起感情来丝毫不扭捏作态,没想到今日竟然穿着打扮也是如此的女人味道,纵然不是一个大家闺秀模样,可是至少也称的上小家碧玉了。
方进石笑了道:“本来想找冯家哥哥喝酒的,无奈都不在,只好把酒送到这里来了。”
冯婉一笑,道:“那你就等些时辰,大哥去了洛阳,一时赶不回来,二哥只是去了城外,一早就去了,应该迟些就回来了。”
方进石道:“二哥难道还要亲自去送货收账不成,做生意也实在不易,什么都要操劳。”
冯婉道:“你来给他送酒,他却是给别人送酒去了,当然,也是送油罐。”
方进石笑道:“别给他搞错了坛子,让人把油当酒给喝了就麻烦了。”冯婉看他说话风趣可乐,也笑了道:“真是有这可能,这客人年纪大了些,又是偷偷的来喝酒,我二哥回来要提醒他一下才好。”
方进石奇怪道:“这客人好生奇怪,喝个酒都要偷偷摸摸的,儿女们不让喝么?”
冯婉笑道:“这倒不是,因为这客人是个出家的道人,酒当然不能送入道观中,只能混在油中送进去,所以才要我们家的油,才让我哥哥亲自送去。”
方进石听到有这种奇人,更是好笑,说道:“这老道士真是有趣,这种法子也想的出来。”
冯婉道:“要是你知道这偷唱酒的是个女人,是个老道姑,会不会觉得她更有趣?我头次听我二哥说,也是笑了半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