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逸明当即毫不客气地指出了诸多不足之处:“首先就是绿化,我都想问问你是不是没找个园林设计团队来好好设计一下,就算你跟我说找了,我觉得也就是个在校学生的水平,弄得实在是太敷衍了,既不方便住户,又毫无美感可言,失败。”
“其次,别墅的室内装修风格还是几十年前的风格,我不是说复古不好,可房子是拿来住的,第一考量应该是住户的舒适程度和方便程度。你们的别墅有几个小细节的设计就特别反人类,纯粹为了设计感而丢了功能性。要记住,你卖的房子是给人拿来住的,不是旅游景点,失败。”
随着陆逸明的话语声落下,一连两个“失败”,让林淑仪听得愁眉紧锁,整个人都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然而,陆逸明却并没有就此作罢,而是如同尖刀一样,朝着林淑仪的心窝子勐扎。
“再来,社区的立体化园林没有也就算了,毕竟大部分的暴发户也不太注重这些,但你堂堂一个高档住宅区,连自己的重点小学、双语幼儿园乃至各种五星级会所也都没有,这就过分了吧?不是把房子卖得贵点,就叫做精品豪宅的,你得提供别人提供不了的高品质服务,那才叫豪宅。我现在住的小区,想要找个地方接待客人,都得开车去市中心找酒店,简直就是失败中的失败。”
虽然陆逸明说得一点儿也不客气,但是林淑仪却是越来越冷静。
毫无疑问,陆逸明所说的这些问题,都是真实存在的,特别是最后面陆逸明说的这个配套的问题,商业配套,学区配套,乃至针对有钱人这个群体的各种高端服务配套,这些都是景湾集团之前一直忽略掉的东西。
诚如陆逸明所言,不是把房子镶金镶钻,卖个高价,就能叫做豪宅的。
没有相匹配的服务品质,那么最终来这里住的人,顶多也就是一群没啥底蕴的暴发户。
而真正有品位有格调的大老,根本瞧不上碧海龙庭。
虽然心里面承认了陆逸明说得有道理,但是林淑仪就是看不惯陆逸明那一副莫名自信的样子。她把合同抓在手里,冷冷地向陆逸明下达了逐客令:“签约的事情我会派人跟进的,你现在可以走了。”
“好家伙,我辛辛苦苦为你指点迷津,学费不交也就算了,难道你不应该请我吃顿饭感谢一下的吗?”
“我请你吃屁。”
“我去,你说话就不能淑女一点吗?”
“淑女你大爷。”
“……”
三天后,城北灵信巷。
一间乌烟瘴气的麻将馆里,数十人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麻将的激烈碰撞,嘈杂响动彷佛能让人的意识也跟着狂躁起来。
时恒亮双眼满是血丝,身手拿了一张牌,用手指使劲搓动,彷佛这样做,就能把手里的牌搓成他想要的那一张似的。
结果搓了半天,手指头都快摸出老茧了,都愣是没能如愿,顿时让他忍不住破口大骂:“铥!七万!”
“吃!”
“我也吃!”
“嘿嘿,我等你的绝章七万很久了!”
“哦豁,一炮三响,赌狗亮你赶紧给钱!”
“是啊是啊,别装傻啊,速度磅水!”
“铥!有无搞错!老子都输一晚上了,要不要这么衰啊?”
时恒亮生气地直接把牌推倒,五官都在扭曲变形。
实在是最近几天,在牌桌上的手气,简直差到让他怀疑人生,就昨天一晚上,不止戴在身上的六千块输光了,还倒欠眼前三位牌友两万多。
不过,时恒亮现在已经输红了眼,根本就没想过两三万块钱意味着什么。他挽了挽袖子,大声嚷嚷道:“先欠着,继续继续,我就不信我回不了本!”
其他几位牌友也是做生意的,平日里没少跟时恒亮打牌,一听他居然要欠赌账,立马就不乐意了。
“赌狗亮,什么钱都能欠,就是赌账不能欠,牌局的规矩你又不是不懂,之前那两万你都还没给呢,还想继续赊账?”
时恒亮气哼哼地反驳:“怎么,怕我没钱给吗?老子有的是钱!”
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牌友,上下嘴皮子一碰,便调侃他道:“赌狗亮,听说你哥都回去奶孩子了,现在食锦记落入你嫂子手里,你还能从哪里搞来钱?”
一听这话,时恒亮比赌输了更来气:“铥!她一个妇道人家还想掌管我们时家的产业?简直痴心妄想!我告诉你们,食锦记迟早都是要交给我来管的,而且我最近屯了一大批钢材,就等着大赚一笔呢,到时候别说区区几万块,几十万老子都拿得出!”
虽然眼下还是九八年,但在东南沿海一带的,尤其是白云这种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但凡有点人脉和本事的,做生意的人哪个不是百万身家?
而经商的人,往往都不肯安分,赌性极重,各种牌局上面,更是赌得很大,为此而输到倾家荡产的例子,比比皆是。
但做生意本来就是赌,所以这种事,往往屡禁不止。
在这个大部分普通人的工资还只有两三百的年代里,许多土豪老板一晚上输掉的钱,就是他们十年不吃不喝的工资。
不要觉得这很夸张,在这个疯狂的时代,许多事情早已超乎正常人的想象。
就好像一九九六年时,某世纪贼王就在澳城一晚上就输了六个亿,他当时下注,都懒得数,直接拿卷尺量高度,豪横得不行。
而如时恒亮这般没有自制力的人,也是一只积年的老赌狗了,他虽然没有六个亿可以输,但不妨碍他当众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面孔。
几个牌友目光相视一眼,uu看书 www.uukanshu.com 彼此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囤钢材干什么?难道有什么发财的机会?”
“亮哥,我们好歹是多年的牌友,有钱一起赚啊,给兄弟们点消息呗。”
“是啊,跟我们说说看,只要阿亮你的消息无误,刚才输的钱,我们可以当粉笔字那样,直接给你抹掉。”
几万块的小钱而已,时恒亮根本不在意,倒是他的虚荣心很强,被三人几句话便捧得飘飘然起来,很快就迷失在一声声的“亮哥”当中。
时恒亮抽着牌友递来的烟,嘴巴一歪,便当着三人的面侃侃而谈:“呐,别说亮哥我有好处不关照你们,南湾的事,都听说过没?”
几个牌友还以为时恒亮会说出什么惊天大秘密,没想到时恒亮说的却是南湾,顿时兴致缺缺。
“南湾的事情官府不是说了正在调研,还没确定下来吗?”
时恒亮不屑地说道:“屁的调研,这事啊,其实早就定下来了。”
听时恒亮说得这么笃定,几个人都是眼前一亮,脑子瞬间就活泛起来。
“我铥,难怪你屯钢材!”
“你这是要发啊,到时候南湾大动土木,钢材的需求量必然高涨,你转手就能卖一笔好价钱,这也太爽了吧。”
时恒亮被他们几个说得愈发得意起来。
“哪里哪里,发什么发,我也就是做点小生意,这屯钢材的钱我还是找人借的过桥贷呢,卖出去顶多也就赚个一两百万而已,洒洒碎啦。我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拿回我哥的公司。食锦记是我们时家的东西,断没有让外人掌控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