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屋里灯被打开,陈翊之这才发现里面还有个青年:“但是宋世恩没有被留在厂里,他回家了,我安排了人跟着。”
说着,他拿出一份资料,推了过来:“这是调查的结果,宋世恩的个人资料都在这里。”
宋世恩家境贫寒,这一点,洪柯丞倒是没说谎。
一如陆怀安所说的,郭奇开于他有恩。
他当年成绩极好,可家里穷,差点辍学,是郭奇开给出的学费。
“他毕业后,没再往上读,直接进了工厂,一步步做上来的。”
边做事边学习,硬是让他熬成了工程师。
“挺厉害的。”陈翊之是做这行,更清楚这有多难:“像他这种野路子,就算有人带,也至少得熬五年。”
好不容易,才真正当工程师。
这么艰难拿到位置,为了保护郭奇开,他轻描淡写地就放弃了。
陆怀安翻看着这些资料,沉默了很久。
这样的一个人,从尘埃里爬起来,也努力在发芽。
“继续跟。”陆怀安神色平静,淡淡地道:“你们留一个人,在这边盯着。”
“好的。”
陈翊之有些不明白,等人走了之后,问陆怀安:“我们不等结果了?”
“不会有结果的。”陆怀安喝了口茶,继续翻着这些资料:“宋世恩这人犟得很,认准了的事就不会回头,他的嘴撬不开的。”
听了他的话,陈翊之沉默了片刻:“那其实……照这样说法的话,郭奇开直接把这人送警察局,反而要利索得多。”
反正宋世恩会扛着,把人往里头一塞就是几年,出来后这事早都过去了。
也不用兜这么大一圈子,留下一个引人怀疑的处理办法。
“说明他并不了解宋世恩,甚至不信任他,不然不会非要把他搁眼皮子底下盯着。”陆怀安手指在资料上轻轻叩了叩,皱着眉头:“你看,宋世恩这个人,其实挺简单的。”
人聪明,但认死理。
倔的跟头驴一样,觉得郭奇开于他有恩,就一头扎进去要报恩。
光明未来就在眼前,他眼都不眨就放弃了。
“这种人啊,威逼利诱是没有用的。”
只要郭奇开对他的恩情是真的,他们做什么都是白费。
“可是郭奇开对他的态度,很奇怪。”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甚至不敢信任他。
陈翊之理清了思路,就明白了:“所以你让人盯着他……”
“嗯,顺便查一查吧,能把郭奇开后边的人拎出来是最好,拎不出来的话,这线索就差不多断了。”
顶多是废了郭奇开一个未来的左膀右臂,可惜。
真是挺可惜的。
第二天,他们离开贵南市的时候,陈翊之都忍不住在人群里搜寻。
没有宋世恩。
他们回到北丰,报纸上早都已经报道出来。
陆怀安随便拿了一份报纸看,上边果然第一个版面就是说的这个事。
全都推给宋世恩了,还有个小角落刊登着宋世恩的道歉书,字倒是挺好,可惜没什么用。
随手扔到一边,陆怀安看向侯尚伟:“工会这边怎么样了?”
“目前都还算顺利。”侯尚伟顿了顿,有些迟疑:“但是武海这边,迎来了一位大人物……”
“哦?”
又是这位大人,陆怀安一听这消息,眉眼都舒展了:“那可太好了。”
这时候,正是1992年。
陆怀安隐约想起,有首歌就是唱的这一年来着。
他一边处理各种文件,一边都忍不住哼起来:“1979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1992年,又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国南海边写下诗篇……”
两首歌串起来,还怪有意思的。
多好啊,那他们工会目前最发愁的库存积压问题,马上就可以得到解决了。
这位大人物,视察后,留下了很多话。
而陆怀安综合过后,觉得对新安集团最有利的,当属【改革开放胆子要大一些,抓住时机,发展自己,关键是发展经济。发展才是硬道理】这句话,最为有用。
他不仅把这句话抄了下来,还特地送给了定州的领导们。
郭鸣当天晚上,就给他打来了电话:“港口这边马上要开了。”
辉水区,根据上级指示,作为第一个开放的港口,将有无数产品,从这邊喷涌而出。
“國际上的事情,留给上邊去处理吧。”陆怀安愉快地笑了:“我们得赚钱了。”
领导都说了,发展才是硬道理,他们自然得好好听话。
工会这边他没刻意瞒着,但也没全说,透了个三成。
所有人都兴奋起来,虽然陆怀安没明说,但曙光已现,未来就是光明的。
到了上级文件发下来的这天,许经业早都准备好了。
这边的仓库一批批的货,如流水般运往港口。
作为第一批,也是最重要的物资,直接从这里出口,送到李佩霖手里。
李佩霖这里的消息,也是一直往國内送的。
早在月初,他就已经给陆怀安说了,因为源源不断的有客户找过来,他根据陆怀安的指示,全盘接收,一个都没拒绝。
所以他们原定能撑两个月的货,目前已经只能坚持到月底了。
现在,已经二十号了。
其他人都有些胆颤心惊,每一次出货,都心里发苦。
“李总……要不,我们缓一缓吧?”
哪怕是随便找个借口,稍微留一点点,也是好的。
原本好几个仓库满满当当的货,现在全都搬空了,剩了这一点点,他们心里真的慌啊。
要是再来一个大点的订单,恐怕能直接给整完了都。
李佩霖相信陆怀安的判断,果断地摇了摇头:“不缓。马上会有新的货物送过来的。”
从年前的时候,他就是这样说的……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虽然有些担忧,却也只得听从他的指示。
结果屋漏偏逢连夜雨,他们还真的给说准了。
下午的时候,就接到了一个大订单。
真要全给人送过去的话,他们恐怕三天都撑不过去。
“送。”李佩霖神色平静,心里再焦灼,面上也一片风平浪静:“要多少,给多少。陆总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