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歌热舞,酒杯碰撞,香槟与烟花璀璨齐飞。
就像是一场激情四射的海滩派对。
很难想象这一幕发生在即将彻底崩坏的尼伯龙根里,此刻这片世界正走向末日,却又迎来了一场难得的狂欢。
路明非看着这种景象,女孩们尽情扭动着蛇一般的腰肢,在迷离的五彩灯光下看起来更像是群魔乱舞。
这一幕在路明非眼中并没有任何欣赏, 他本就不喜欢这种场合的聚会,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快要死的人。
如果可以,路明非现在宁可冲到绘梨衣的身边,向这个女孩道歉以及说出无数遍的我爱你,直到生命消散的最后一刻为止,而不是在这里浪费生命的去欣赏这种毫无意义的表演。
或许师兄芬格尔遇到这种情况, 应该是非常激动的,死前还能如此放浪狂欢一把, 可能也会觉得人生中的遗憾没那么大了吧, 但他路明非不是。
跟曾经那次转生不同,这一次,路明非彻底体会到了死亡的感觉。
他的意识会逐渐陷入黑暗,就像是一个人不断坠入深海,一开始还能看到光明,甚至能感受到海水的温暖,可越是往下就越是冰冷,光源越发稀少,直到后来完全陷入漆黑,海水像是结冰一样变得无比冰寒。
路明非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被封在一个漆黑冰冷的罐子里,甚至还没有任何声音,世界变的孤寂而冰冷。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说实话,经历过一次死亡,路明非心中更没有勇气去坦然面对了,他害怕,他怕极了。
因为在那样一個死寂世界,他的孤独被放大了成千上万倍, 再也感受不到那些温暖与欢声笑语,可他还有很多遗憾没有改写,还有很多梦想没有实现。
他真的不想死啊!
“你有办法的,对吧?”路明非突然扭头对身边躺椅上的路鸣泽说。
这家伙一直神秘莫测,就凭对方能够出现在这片尼伯龙根就足以证明其手段,这时候的路明非仍然对其抱有一丝侥幸。
“哥哥,我虽然是小魔鬼,可却被人给拿捏了,我的权柄已经被剥夺,真的无能为力啊。”路鸣泽苦笑的摊摊手。
“别这么贬低自己,你可是小魔鬼,谁知道肚子里有多少花花肠子呢,而且我不信你会眼睁睁看我去死,就算你不念我们之间的兄弟情谊,可你难道不指望我能去北极捞你么?难道你连自己的生命也不考虑了?”路明非忍不住揶揄地说道。
“哦吼,哥哥,你这时候还知道咱俩的兄弟情谊啊?”小魔鬼喝了口果汁,小小吐槽了一把。
“我是爱你在心口难开的那种, 正所谓长兄如父, 父爱如山。”路明非说得自己都想捂脸了。
“哥哥, 你这么说,我真的好感动呀,呜呜呜。”小魔鬼低下头,脑袋在一个女孩身上擦了擦,似乎是在擦拭感动的泪水。
“那还不赶紧想想办法救救我。”路明非趁热打铁。
“嘿,没法。”路鸣泽干脆的说。
“真没有?”路明非挑眉。
“真没有。”路鸣泽狂点脑袋。
“好吧。”
“不然呢。”
“对不起。”路明非喝了一口清水,神色感慨的看向远处起起伏伏的海面。
“咱兄弟俩谁跟谁,至于说这个么?”路鸣泽大大咧咧的说。
路明非忽然变得伤感起来,“至于,小魔鬼,你对我寄予厚望,甚至将所有力量都赌在我身上,而我却失败了,如果我死了,伱的生命也该进入倒计时了吧,你的终局也已经快要到头,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失误,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我辜负了你的厚望,我就是个垃圾,从来都没有赢过。”
“哎呀呀,我的好哥哥,这本就是一场赌注,赌博的话,有输就有赢,这是难免的,就算你是庄家也难免会遇到出老千的高手。
所以这人生无常,命运也无常,我能理解,咱不哭哈,你这一哭,老弟我的鼻子也有点酸酸的,靠,谁把柠檬汁端过来了,我从不恰柠檬的哇。”
小魔鬼说着说着就有种泫然欲泣的感觉,突然鼻子一抽,酸意上头,紧接着就见到有侍者端来一份柠檬汁,顿时抓狂起来。
“不好意思,我点的。”
路明非伸手接过侍者托盘里的柠檬汁,浅浅喝了一口,酸甜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
路鸣泽的话虽然在理,可路明非还是觉得心头沉重,而且他也不知道小魔鬼啥时候这么能看得开。
以路明非对小魔鬼的了解,这家伙就算是时日无多,可能也会让整个世界为自己陪葬,又或者是在死前坐在世界的宝座上,哪怕这个时间非常短暂,可这就是小魔鬼,而不是那个任由事实发生而什么都不做的小男孩。
“哥哥,你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要对其他人说些什么吗?”路鸣泽突然对路明非说道。
“你能跟他们连线?”路明非微微挑眉。
小男孩摇了摇头,“不能,但你可以用留言的方式来对他们说话,未来这份留言会送到他们手中的。”
说着,一个类似录音笔一样的事物被路鸣泽轻轻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是遗言吧。”路明非苦笑起来。
他突然想到,上一世他跟楚子航凯撒三人下潜到曰本那片海沟的时候,就曾经在那艘深潜器里留下过遗言。
凯撒是对诺诺传达那份深深的爱意,似乎他早已将诺诺认定为自己命中注定的女孩,而楚子航则是嘱咐他的妈妈注意休息,少熬夜,睡前喝一杯温牛奶,嗯,还有跟那个男人再生一个孩子。
前者是感人的爱情,后者是温馨的亲情。
路明非当时就在旁边默默的听着,那个时候他非常羡慕凯撒楚子航两个人,至少能够在那个压抑的时刻,能有一个心灵寄托的人,而路明非却什么都没有。
他在深潜器里想了好久,都没想过该给谁留言,那个时候他好像一直都是一个孤独的前行者,身边也好像从未走近过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