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疫鬼起码有两三千众。”
“西湖水主把众鬼豢养于此,为何意?”
后西湖,少年逸仙风隐虚空,望山下湖畔。
目光穿过阴霾疫气,见湖边热闹非常,香火所化宴席从南到北沿湖铺设,足有百席场面, 可谓大排筵宴。
众鬼分席而坐,欢闹吃喝,每席至少有二十余众。
如此算下来,此处疫鬼少说也有两千。
此外,另有一百水府兵卒披盔戴甲把守四周,星罗分布看守众鬼。
观察少许, 那逸仙选一处兵卒疏漏之地落脚。
剑指招来疫气裹身, 魂儿变化成衣衫褴褛,寒酸书生鬼,混迹在众鬼之列,游走四顾,听他们说话。
在吵吵欢谈中,他发现这些疫鬼不单是州府乡民,还有余杭、钱塘等各县各乡灾鬼……
似乎西湖把整个杭州地界疫鬼,全都收罗到此豢养起来。
“莫非这才是临安灾象转变之根源?”
“西湖神明如此耗费香火供养他们,一旦山穷水尽,这群鬼岂不要聚众为祸?”
逸仙想着,但转念一思觉得西湖不可能这般空耗香火,其中必有缘故!
他边走边看,在众鬼席间穿梭,探听更多有用消息。
走到中间第五十席,忽有一老鬼扯嗓子叫住他:“公子可来此席吃喝……”
逸仙回顾,见鬼翁农家之貌, 有六十多岁。
同席众鬼各有其貌,老中青少皆有, 其中有个书生貌疫鬼,很是有礼。
他拱手相邀逸仙,道:“我观仁兄也是读书人,未知尊姓表字?小生余庆先,余杭人士。”
逸仙还一礼道:“小生张子莲,临安人士……”
“临安人?”
“仁兄临安人?”
‘临安人’三个字脱口,使得满桌众鬼惊讶看他,仿佛看见稀客一样。
逸仙不知众鬼因何诧然,暗说:“临安县有何变故吗?容我探探他们。”
“小生确为临安人……”
同席鬼翁笑问道:“公子不在贵县享福,如何跑来这边吃苦?”
书生鬼余庆先又问:“子莲兄几时死的?当日贵县祭鬼,仁兄不在吗?”
张逸仙稍作思量,答道:“小生月初病死,蒙一位仙道收容数日。他说,今夜西湖有机缘,便把我送来此地。”
“不知余兄、阿翁所言何意?”
“临安有何变故?”
“原来子莲有‘仙家荫庇’造化,难怪不知本乡之事。”
余庆先和同席众鬼解了疑惑,请他落座入席,分别讲述‘临安祭祀乡鬼之事’,以及‘祭鬼后新任县城隍在鬼谷造城池。’
“如今贵县灾鬼都得解灾了, 且都有安身之所, 不必在外游荡……”
“是呀, 贵县刘世才刘公子,真乃大德君子。无他,临安乡亲不得安身解灾。”
“听说,世才先生之祭文,引得上天降旨修城。”
“而且我闻,先生祭文蕴藏儒家真学文气,焚烧之后化成一座金山,至少百万香火哩。”
“是,阿翁说的极是。”
“刘世才先生不是小生这等读书人,他乃我儒门真学士,笔下通玄,心有明光……”
“唉,学生死后方知《青竹雅集》所言非虚,真是愧对先圣诸子。”
众鬼议论谈说,逸仙逐渐通透。
他恍然明白‘临安变故真正根源’!
暗自道:“原来刘世才乃儒门真学,但要想一篇祭文化解三千疫鬼灾气,儒术起码要大儒之境。”
“他如何做到?可能是另辟蹊径,也许是以上品文章为引,牵动文道合力相助,方成就之功。”
逸仙越想越通透,觉得西湖收容众疫鬼在此,可能与刘世才有关联。
他借着话题继续与众鬼攀谈,打听‘鬼谷所在’、‘西湖因何设宴’。
……
前西湖楼船上,一篇白光文章从书案上飞起,在虚空月光舒展一丈‘文境’。
正是刘彦入学文章《正气歌》。
三湖神人无不仰目观看品读,见文章如见君子。
那文中虽无浩然正气灌注,但他的道义在字里行间显露。
清风月下,文字皓白,如龙鳞鹤羽,彰显不俗。
洞庭驸马陈明允观后抖擞,转顾持笔的刘彦道:“世才兄此文章可震乾坤,能容六丈浩然正气!”
相君笑说:“明允是说,世才没有大儒之基?容不得九丈学问?”
“不不,小生绝无这个意思。”
陈驸马颠袖斟酒一杯,与刘彦敬上道:“我是说,只这篇文章就能换来六丈白锦。”
“不知世才兄入学后得多少浩然气?”
刘彦落笔接杯,面对众王妃郡主目光,说:“入学得七尺正气,后因祭祀乡鬼添了三尺。眼下刚入一丈九品。”
陈明允叹道:“君举道义救民,高节厉行,应该再添两丈才是!”
刘彦眼眸清澈,没有被赞誉迷晕,说几句谦言应对驸马赏识。
众人品谈时,忽见北方驷马拉车。
春秋青铜车驾卷着厚厚香火气,上座两位身披红氅娘子,随驾阴兵四五百众。
相君、胥君、陈驸马、刘世才各都看见。
今夜薛娘子没来,只把收鬼之事交于春燕翠莺来办,但阵仗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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