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看来,并无夺目之物,倒有一卷《仕女采花图》笔线甚好,画技堪称练达。
自昨日得瓷枕,见识‘枕画真形聚灵成精’,他便生出‘探究画道之心’。
而最快明悟画技之法,就是参悟临摹高手之笔。
刘彦观那幅《仕女彩花图》,如见一篇妙文章,能窥几分笔下技法。
“这幅画上仕女神形凸显,惟妙惟肖……”
他敛袖手指称赞,和娘子谈论《仕女图》。
高谈阔论之意,吸引亭内众目顾首,其中便有字画主人。
观其面,三十来岁,青须文雅,面貌清瘦,眼眸明亮。
他打量刘彦瞧出不俗,出亭拱手道:“仁兄高论,敢问尊姓?在下姓闻。”
刘彦抬手道:“闻兄有礼,小生姓刘。那幅《仕女》何人所画?”
闻生笑说:“此乃家妹之画作。”
“小妹自幼从家父习花卉、山水、走兽,又赴姑苏拜名师,从舒曼先生习仕女。”
“此幅《仕女》,乃小妹出师之作,平生少有之得意佳作。”
“故此不买只换。”
刘彦被他‘不买只换’四字引起兴趣,请教道:“令妹欲用佳作易换何物?”
闻生笑了笑,看着他张口欲言,但又咽了回去。
怜云窥见此人‘轻视’,为刘郎开口问:“先生有话但请直言,心口不一,失了畅快。”
闻生说道:“非是小生吞吞吐吐,不肯直言,而是小妹要换之物,实不多见。”
“家妹要用此画,换一幅真学墨宝!”
“刘兄家中可有?”
他话语起落间,亭内亭外都在听,众人多不知何为‘真学墨宝’。
身后两丫鬟相视掩笑,怜云笑颜亦显在帷帽内。
她道:“令妹画技未入真境,却想换一幅真学墨宝,岂不是用银换金?”
闻生一听其言,不敢再轻视,分视刘彦说:“小生也知难换。而我妹则说能换,说若遇真学之士,赏识画作,则可换得。”
刘彦道:“令妹所言不差,此《仕女图》水墨淡韵,设色妍丽,画中仕女呼之欲出。再进一步,便可得真形。”
“小生颇为欣赏。”
闻生听他言谈,如沐春风,与君品谈贤妹佳作,邀入凉亭观赏自己所绘。
他的画技也从于父亲,善花卉、山水。
亭内所展示的几幅画,皆称得上入品佳作。
刘彦问其家世,得知闻生是余杭人,其父是余杭鼎鼎有名的画师道如先生。
问先生安康,得知已作古。
如今家中只他兄妹二人守业。
其妹自幼聪慧,书画并修,仰慕真学。
两人叙谈一盏茶。
闻生见人走不少,探问道:“刘兄府上,莫非有真学墨宝?小生愿以自家拙作,换一睹真学。”
刘彦敛袖观笔墨纸砚,说:“家中字画并不显学,不过我可以写来一幅,请闻兄一鉴,换令妹出师佳作。”
说着自己取笔,怜云领丫鬟在旁研墨,铺设纸张。
闻生猛地重新打量他,见他提笔书写,眼眸跟着笔尖走。
少时,刘彦真学降笔,将【笃行致远,惟实励新】八字写成。
此言出自《礼记·儒行》,大义是‘树立远大目标,不辜负大好年华’。
闻生秉持心头一点文光,仔细的观看这八个字。
见文字两行,言义彰显,使他直面八字之意。
内中道理,化作珠玑玉色入其眼眸,其心窍一字文光越发明亮。
“这无疑是真学墨宝,而面前这位则是真儒!”
闻生一念思量,敬意抖发,退身半步施礼,端正道:“在下闻士明,未请教先生表字?”
刘彦落笔眼过娘子,还施一礼谦和说:“小生刘世才。”
闻士明闻字,如被醍醐灌顶,心中之喜好似泉涌。
眼眸与君对视,久难言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