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云奎舍不得顾岚。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是，这就是事实。

顾岚甚至没有怎么去劝景云奎，他就因为想多看看她而缴械投降。

不过，顾岚和不和景云奎翻脸，貌似景云奎身后跟着的“恶鬼”们也挺高兴的，站在最前面的鬼开口对景云奎说。

“我去把镜子鬼找过来~”

它的声音诡异低沉，听着就有一股让人冒出鸡皮疙瘩的阴气。

只是它发出可怕的声音，鬼身体却一蹦一跳地和它旁边一个鬼沿着黑漆漆的走廊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景云奎也没有想到这种情况。

它身后这些在病院之中经历过最深恐惧的恶鬼，怎么好像，很喜欢顾岚？

景云奎心里不太舒服。

001号瞅瞅景云奎这没出息样就想笑。

喜欢就喜欢，大声说出来啊，扭捏什么扭捏，别扭什么别扭。

景云奎想成为神？

不过嘛，可能会成为真正神明的，是最不想有神明的顾岚。

001号走到顾岚的身边，他的手臂搭在顾岚的肩头，他压抑着狂笑的声音对顾岚说。

“要换身体了，那这个身体，能不能再~让我亲一下？”

这个“再”字，001号故意用了重音，景云奎的脸上还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润笑容，他对001号说。

“你是故意的，想要看我吃醋么？你以为我在乎？”

001号和景云奎一模一样的脸和景云奎对视，他的脸上笑容扩大。

“你如果不在意，为什么要这么问我？嗯？心动还不敢说，根本就是懦夫胆小鬼。”

景云奎似乎被刺激到了，如果平时，他可以用带着笑的语气随意地吻一下，可是在这种时候他还和001号斗嘴，那不就说明他是真的在乎顾岚？

他怎么可能让顾岚知道，他在乎她？

景云奎想着，对顾岚说。

“你知不知道，我身后的鬼们都是哪里来的？我又是什么时候让他们听从我的话的？”

顾岚把安默默丢到了地上，踩着安默默的一只脚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听到景云奎的话，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问我知道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想讲给我听。”

景云奎的嘴动了动，刚要说话，就听到顾岚继续说。

“我不能算是知道，不过我能猜到一些。上次我来到病院，这里的鬼主要分成两种，是对立的医护关系。医生把患者关起来，医生都是鬼，患者还是人。”

“不过这次我见到了更多的鬼，我发现，我的想法是错的。”

“医生是患者，患者也是医生。”

顾岚想着，低下头，把安默默的一条胳膊给卸了，安默默发出了一声绝望刺耳的声音，她瞪大眼睛看着顾岚，用能够想象到的最恶毒的语言问候顾岚全家。

顾岚没有在意，她用自己的声音盖过安默默的声音，继续说道。

“上次的医生被我折腾了一番，估计都被处理了。这里很多新鲜的鬼可能就是用他们为原料做出来的。”

“新的医生就是曾经过去的患者。”

“我看到了一些新的医生，虽然他们打扮的很像是人，不过他们和曾经那些把脑袋摘下来的家伙是一模一样的。”

“一模一样……”

顾岚想到了躲在房间里的主任，还有在路上她和001号悄悄闯入医生办公室内看到的那些“鬼”。

“和上一代喜欢用身体托着头的医生鬼不一样，这次的医生鬼很喜欢装扮成完整的人，但本质上还是一样的。”

“所以，以此类推，上一次来到梦境看到的托头天王，不是，是托头医生，曾经也可能是病人。”

“这个病院里最开始的时候，应该根本没有鬼，这里是一批绝望的人。而后，一些人抛弃了人性，变成了鬼。”

“他们将其他人关在这里都变成了患者，而有些‘患者’也会变成新的医生，补充医生的人数。”

“就像这次的梦境一样，又是新一轮的轮回。这种噩梦的轮回就是你想打破的吧，景云奎……”

顾岚抬起头，她踩着安默默的脚，她的容貌都成了这个样子，仍旧可以感觉到她的狂妄和自若，看着很大大咧咧，实际上，她心细如发。

景云奎看着顾岚，他没有肯定顾岚的话，也没有否定，而是说道。

“你继续说。”

顾岚笑了笑，说道。

“你和胥焕闻联手了，应该也知道，他的世界也是一个轮回。他不断重复着同一段命运。他的世界像是电影一样的循环。”

“而这里就不一样的多了，这里是动态循环。依照着残酷的法则，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着，就像是生态系统一般，有自我调节的能力。”

“上我来到这里，告诉所有人这是一场噩梦。但是梦醒的人被清除掉了，就像是去除掉不必要的杂质一样，留下的人，继续下一个循环。”

“对了，我还在胥焕闻的梦境里见过一个病院里的人。”

顾岚用力踩了踩安默默的脚，她尽量长话短说，不然的话这些事情光探讨就要说很久很久。

顾岚笑着说，“在上次来梦境的时候，你和我说过，这个病院是一个制造人设的地方。哪里拥有人设的人最多呢？”

“一个我们宿舍的世界，一个是胥焕闻的世界。”

“这些世界都是假的。都是被世界意志造出来的。在病院将一个人的灵魂塑形，而后送到另一个世界里去，让他们演一出不断循环的戏。”

“为什么演这出戏的理由我不知道，不过是谁在看这出戏，应该是世界意志吧。”

“具体的事情我还不清楚，但是这点就已经构成了我们让它消失的理由，不是么？”

顾岚说道。

“我以为，我之所以是我自己，不管我是好是坏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是正义还是邪恶，我的自由甚至不能由我自己决定，但是我到底爱这什么，想要什么，必须由我决定。”

“人生如戏，但是如果是有人在操纵我一切的布袋戏，那大可不必。”

景云奎看着顾岚，他很想透过顾岚此时脑壳上罩着的又丑又脏的东西去看看她的眼神，不过……

“天快亮了。”

景云奎说道，“我们的时间有限。”

顾岚深深地看了景云奎一眼，他们都明白对方做的是什么打算，顾岚的嘴唇又动了动，她到最后还是把想说的话给吞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