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文，你道天底下只有你一个明白人吗？你可知大齐那边还来了国书，明面上是关心紫帝大人一战之后的伤势问题，还送来了灵药，但真实目的谁不清楚，分明就是在问：你家紫帝怎么跑岳州守城去了？”

“满朝文武能怎么办？为了面子，只能捏着鼻子回复，紫帝大人为了天下苍生……”

苗森森叹口气：“这才导致齐国因为顾忌而退兵……可齐国一退，咱们就更不能进了，当时眼瞅着就要入冬，一旦天气转冷，被秦军包了饺子，岂不要全军覆没？”

白一文头痛的揉着眉心：“可丧失了那个机会，再想要正面打岳州的话，如何成事？”

苗森森不以为然：“咸吃萝卜淡操心，关你甚事。咱们乃是飞翼黑羽，并不是大燕军方，而你是黑羽军师，又不是大燕军师，你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这番话，看似胡莽。

其实白一文心里明白。

尊上这是对自己不满了。

纵然他家世再牛，后台再硬，但苗森森终究还是他的顶头上司，近来的一连串因应下来，苗森森可是替他背了不少锅，真真是尽了好上司的心意。

按照苗森森经常说的话就是：特务你就干特务的活儿，别替皇帝陛下操心，没意义的。

这话话糙理不糙，白一文也知道自己越权了。

但眼看着大燕错失良机，那心里真好像滴血一般的难受。

“老大，你是没看到。现在大秦南疆，有吴铁军，费心语，马前戈，霍宗南……”

白一文苦口婆心试图说服自己上司：“霍宗南老牌军帅，军中威望一般，但是费心语这位鬼将军，吴铁军这位无敌统帅，还有马前戈这位举世公认世之虎将，堪称是安平大陆年青一代，超豪华阵容集结。”

“面对这样的三个家伙，仅凭着霍宗南一人，哪里能压得住？”

“还有西面，分明一位马到成就可以坐镇安稳，现在却连马到功也摆放在了这里，强加一个副帅的名头……何其不合理！”

“以大秦军方的大局观，对大势的掌控，布置这般不合理的阵容，自有其合理的理由，可合理的理由何在？”

“只要设想一下大秦正在铺开的局面就可以想见，那是全力发展南方战线，只要有任何由头，霍宗南就会从此退休了……转而由吴铁军将扛起天南大旗；费心语接任吴铁军守备军帅的位子，彼时，马前戈的野战部队多半也会就此并入吴铁军的麾下，三将汇流，三路大军合一，兵锋直指燕齐！”

白一文焦急道：“这般明确的战略目的！为何视而不见！”

苗森森怒道：“那你的意思是……满朝文武诸公，那么多双眼睛，还不如你看的明白？”

白一文：“……”

苗森森叹口气，拍拍白一文的肩膀：“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你却又明白不明白，满朝诸公，到底在想什么。”

“整个大燕人口何止数十亿？就只得你白一文一个明白人？”

“派系攻讦，权力倾轧……这其中隐藏着多少纷乱争扰！”

“还只是大燕朝堂之上，就隐匿着千万年以降的江湖人的心思全部加起来都不够十之一二的心眼儿和互相盘算！”

苗森森将手放在白一文的肩膀上，意味深长的道：“我再跟你说最后一次，你就是个特务！你就只干好大燕飞翼！黑羽的活儿！就够了！”

他眼睛深深的看着白一文：“你、可、明、白、了？”

白一文颓然低头：“明白了！”

“天下兴亡，不在你。”

苗森森叹口气：“之前的话题告一段落，现在再回头说神医的事。”

他声音很沉闷：“解决了神医，也等于是解决了大秦天南很多很多的布置。你要知道，纵然他们有所谋划，纵然神医自己不知道，但是神医自己，仍旧是这个谋划中的一枚棋子。”

“而且是极为关键的一枚棋子，现在尤其难以撼动的一枚棋子。”

苗森森道：“这就是我们大燕飞翼黑羽的活儿，最重要的活儿！”

“是。”

“之前你说放一放，形势太过敏感，容易引发江湖人的爆发……这话对，但不全对。因为我们必须要动！不动，或者神医成势，或者大秦成势，于我们，只有万弊而无一利。”

苗森森漫步窗前，负手看着窗外飘雪，轻声道：“有一句老话是这么说的，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你该当有听说过吧！”

“是。”

“而在我看来。这话反过来说，也极有道理，一隅谋不足者，如何谋全局，一时谋不足者……”

他转头，看着白一文，一字字道：“谈何资格谋万世！？”

“谨受教！”

白一文如被醍醐灌顶，瞬间有所明悟，迅速进入状态，沉声道：“容我考虑一下。”

苗森森一掀黑色披风，在旁边椅子上坐下，闭上眼睛，淡淡道：“我给你时间，你慢慢思量斟酌。”

白一文心神迅速进入岳州局势，运思筹谋，喃喃道：“现在想要对付风神医，其大势已立，勉力为之，不外乎以下几种办法……”

“第一，散布谣言，隐晦提及神医或者是妖族的奸细，他给出的药虽然功用玄奇，立竿见影，实则颇有局限性，可令服用者在疗复伤势的过程中，逐步被控心性。

看似为其人格魅力倾倒，实则是被其操控了本心，这才大肆称赞美化其为人品性……医者救人，乃为本分，若非被救治者极力赞誉，声望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攀升至此？

再详细分析，目前被医治痊愈之妖族，比比皆是，猫皇甚至为他护卫，岂不明示他与妖族关系非浅……有如豹老，更是妖族很久前就打入我人类内部的奸细，潜伏经年，所经营的乾坤楼在人族闻名遐迩，更在之前妖潮变故中，乘时而起。

仔细思量，个中前因后果，怎不叫人心惊？此谣言一……”

“但这些谣言，只能作为小道消息传播，最终节点乃是妖族将要反攻大陆……虽然也有道理，但是可信度不高，作用有限之极。所以还要在细节上下文章。”

“另外，还要在那救命灵药上做文章，风传那神医功体特异，可炼化天材地宝精华浓缩入药，我们大可因势利导，隐晦提及他之功体，真实作用是可以利用一种很恶毒隐秘的毒药……因为向来食之毙命，所以从未有人当做疗伤之药……若是此说成立，便可大幅度降低风神医的不可取代性与难以复刻性，至少会增添许多对神医垂涎觊觎者，但具体如何运作实施，要好好考虑斟酌。”

白一文缓缓思忖。

“嗯……不错。”

苗森森皱着眉头思索，缓缓点头。

“第二，还是谣言，方向指向神医制定的规则，比如神医并不是只要在钧天手榜单上就真的不治……而是分地域，只要是出身大秦的，就算列名钧天鉴榜单的还是给治疗，但作为治疗后的回报，需要加入大秦暗卫。为大秦效力。”

“还有大秦的许多达官显贵们，他们甚至不需要来岳州求治疗，自会有灵丹奉上，神医更加不会理会这些人是否有不在榜上……而且他们都已经得到了治疗！个人建议，多在这一项上做文章，若是能造成几项真实事例为最好！”

“只要有一两个实例，无论是神医还是大秦军方都要百口莫辩，足堪激起来整个江湖那些榜上人士的憎恶还有各国的集体警惕敌对……嗯……这与原定计划大同小异，只是操作细节，可能需要改变。”

苗森森眉目舒展：“这一条，比上一条好，更易见效。”

“其三，继续散布谣言……咳，属下又越权了。”白一文挠挠头。

“说下去，越权不越权的不是你说的算的。”

“点出大秦大战略方向，明确说明他们的主要针对目标，不是咱们燕国，而是齐国。大燕山势险峻，易守难攻，容易遭受埋伏，而齐国那边一马平川，大军可以铁蹄长驱直入，一旦战败，便是兵临智川城下。而智川城虽然有险可守；但若是被秦军强势突破，却是马上面临兵临国都的恶劣局面！”

“如此一来，齐国高层势必紧张，极有可能将兵力调往这边，以策万全，更有利我们借力打力。”

“另外，要特别重点宣传的事，吴铁军军中有灵药……将士皆不怕死不怕伤。因为但凡有一口气在，就可以治疗，还魂续命，起死回生……注意，这个不是谣传，而是真事！”

“反观齐国，能有这样的条件么……”

“齐国若不想持续面对这种情况，那就只能……出动刺客刺杀神医！”

“那岂不是妙极？！”

白一文越说越是思路开阔，道：“就可以就这点多散布消息，其实天级之下的疗伤丹药，因为秦国战略计划的问题，早已经给了吴铁军两万粒！”

“换言之，吴铁军手上握有异常庞大的资源。而那些药，或者在吴铁军一个人手中，亦或者是在军中上层手中……这个同样不是谣传，同样是极有可能的现实……若然能让一些个江湖亡命徒去刺杀吴铁军，或者抢药乃至将药当真抢到手的话……对我们来说，才是真正的有百利而无一害。”

白一文道。

苗森森连连点头。

“此计确实越权，但也确是妙计一条，必须要实行。”苗森森问道：“还有吗？”

“还有就是去妖族那边散布谣言了……神医之所以存在，代表了人族将兴……彼时人族进攻妖族，无数的补给品疗伤药都是源自妖族高层之手，而神医给人类的治疗方式完整无缺，而给妖族高层的治疗，却都留有后手……一旦当真敌对，顷刻便死……”

“这很容易被查出来是假话吧？”

苗森森摸着下巴，有些狐疑。

“怎么会是假话呢？只要我们适时出动飞翼顶级高手……对于查验的高手，展开碾压式的死亡围攻……将对方杀死了！”

白一文眼中露出来狠色，道：“甚至几位大人……也可以出手，就死者尸身做文章，声称有检测出来诡异毒素……致令其当场毒发身亡。”

“再炮制一些毒药洒在尸体伤口上……造成尸体融化一半或者等其他恶毒伤势……就算不是铁证，也足以撼动许多人的内心了”

“只要再散布流言，因势利导，自有奇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