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时,南山不仅仅学问更深,身体也长开了,经得起折腾,赶得了远路,吃得了苦。
也许是因为家在这里,心也在这里,街道两旁酒楼、茶馆、小摊贩如流水般从眼前流过,南山觉得平阳镇没什么变化。
半个时辰后,南府门口,林南两家主要成员齐聚,待南山走下马车时,众人纷纷上前迎接。
“爹!”
“娘!”
“小妹!”
“……”
待南山一一呼喊打招呼后,众人齐齐欢呼:“解元公回来了!”
南山被家人簇拥而入,再次体会了一把众星捧月的滋味,脸上涌现出了一丝欢喜和骄傲。
南山归家,相邻的南林两家齐聚一堂,高高兴兴吃了一顿‘升学宴’。
就此,南山在这少有名气的时刻,选择了蛰伏和苦读。
两年后,邻家后院,临窗书桌。
南山在给友人写信,林夕林小妹眯着狐狸眼,脸带一抹幸福微笑,坐在一旁给南山磨墨,显得极为恬静。
“南山哥哥,真的不准备参加下半年的会试了吗?”
“此时想参加也来不及了!”
南山摇摇头,脸上淡然之色不变,扭头看了看十六岁的林夕林小妹,见其青丝之上,插着的是两年前送给她的凤凰簪,南山嘴角不自觉多了丝温柔。
将写给好友朱元、远吉的信装好,南山取出宣纸,在林小妹的相伴下,临摹了一篇前人的策问。
与此同时,在平阳镇外,有乞丐遭遇了血光之灾。
“来呀!”
少年青北身穿一身破烂脏衣服,手持一根打狗棍,在一众乞丐中挥舞不断,声嘶力竭。
“来呀!”“来呀!”“来呀!”
三声带着愤怒的嘶吼,少年青北口吐鲜血,忍受着招呼在头上和背后的棍棒,如一头野兽般,在人群中挣扎反抗。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乞丐群散去,地上多了几个匍匐在地,全身痉挛、不知死活的乞丐。
又过了一会,一个瘦弱得不成人样的小女娃从树林中跑出,将晕过去的少年青北和几位乞丐哥哥一一叫醒。
“青北哥哥!哥哥青北!”
最终,小女孩带着抽泣的声音,将少年青北给唤醒。
待少年青北坐起身来,浑身都是伤,处处一碰就疼。
“你叫什么?”
“青北!”
“好,青北,以后我们一起混,一起找回场子!”
“好!”
最先醒来,看上去虎头虎脑一根筋的乞丐,脸青鼻肿、浑身淤青地来到少年青北身边,递出了代表缔结情谊的木棍。
至此,乞丐成帮,人聚成团。
……
腊月,冬天飞雪,大地结冰。
天寒地冻的季节,这是乞丐难民们最难熬的日子,不仅仅讨不到吃食,还会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老一点、小一点的乞丐,都挺不过冬天。
西城郊区的一间破房子内,聚集了一群半大不小的乞丐,人群相拥而坐,围在一堆炭火旁,背对寒风,面对饥饿,全身都在颤抖。
“青北哥哥,小六子不动了!”
一个小乞丐的声音在寒风中响起,让这间破屋子瞬间装满了悲凉和凄惨。
青北看了看自己身边躺在火堆旁瑟瑟发抖的一男一女,抬起头朝着城中心的位置望了望。
“我去讨些吃的回来,你们等着我!”
还不等青北站起身来,围坐在火堆旁的一众乞丐纷纷出言相劝。
“青北哥,别出去了,外面下着大雪,天很冷!”
“是呀,青北哥,天这么冷,万一你……你……”
“这有火堆,我们守在这,挨过几天,等天气好了再出去吧,青北哥!”
“……”
众多乞丐的劝阻,青北无动于衷。
青北看了看被抬到角落里,全身已经硬透了的小六子,以及身边昏睡过去的一男一女,最终还是杵着一根木棍,揭开门板,走出了破屋。
镇子中心,林家宅子门口。
少年青北站立在门口,全身都在抖索。
好在没过多久,宅子门打开,一个身穿锦衣、长着一双狐狸眼的少女,提着半篮子散着热气的馒头,从宅子中走出。
“你拿去吧!”
林夕林小妹将装有馒头的篮子递到了少年青北手上,在少年青北颤抖全身来不及感谢时,又从身旁的侍女手中接过一盆炭火,同样递了过来。
“外面天寒,快回去吧!”
少年青北没有说话,深深鞠了几躬后,转身迈步离开。
“谢谢你,小恩公!”
这句话,少年青北说得很低,低到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望着少年乞丐离去,站立在一旁的侍女轻声说道。
“小姐,你真是心善!每年冬天最冷的几日,你都会吩咐厨房多备些吃的。刚刚那个小乞丐每年这几天都会来咱们这讨要吃食,每次开门见到的都是他。”
林夕林小妹望了望离去的少年青北,扭头对着侍女说道。
“你也说了,每年来的都是他,这是好事。”
林小妹的话,侍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小姐,为什么是好事情啊?”
林小妹转身进入宅子,让侍女关上大门后,轻声说道。
“如果明年不是这个小乞丐,你说发生了什么?”
“啊……”
侍女先是疑惑,然后哑口结舌,最后呆呆地说道。
“明年如果不是他,那他岂不是……冻死了?”
……
冬去秋来,日出日落,转眼又是两年过去。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
一大早,南山临窗而读,待到有些疲倦时,有佳人在其身后,为南山披上了一层风衣。
南山回头,看着年仅十八,就初为人妇的林小妹,眼中温柔和尊敬流转满溢。
“南山哥哥,昨夜驿站信差从幽州府带来两封书信。”
给南山披上风衣后,林小妹又将信封放到了南山书桌上,满脸都是温婉,满眼都是南山。
此情此景,好一个地生连理枝,水出并头莲。
南山和林小妹大清早就相互爱慕,相互怜惜,形影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