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拓谷可汗就像是被抽了骨头一样,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他瘫坐在椅子上,向一旁的亲兵示意,“把下面部落的人都叫过来吧。”
“尊令!”
在亲兵走后,大帐内就只剩下拓谷可汗一人,此时的他不复之前的意气风发,充满了颓废,斗志全无。
这次进攻大周的行动可以说是彻彻底底的失败了,现在就算是他们想撤走,大周这边也未必会放过他们。
不过幸运的是,他们的老巢在大草原深处,即使是草原的牧民们也很难找到,不怕被大周掏了老巢。
然而,拓谷可汗想的不是此事,而是另一件更重要的事,这次战事失利带来的不仅是军事上的失败,更有政治上的重大打击,若他不能处理好,恐怕会使得他的部族人心起伏,到时候,他就保不住自己的可汗之位了。
在草原上,失败者的下场无疑是非常惨烈的,一旦他丢掉了可汗之位,他的部族会被人瓜分,他的妻女会成为奴隶,他的财产也会沦为别人的所有物,就连他的性命也将不属于他自己。
一时间,拓谷可汗如坐针毡,尝过权利的味道,没有人会轻易放下,想到失败的下场,他便陷入深深的隐忧之中。
不行!绝对不能落到如此下场!
拓谷可汗拳头紧握,指甲都深深陷入掌心,一滴滴鲜血滴落而浑然不觉,帐外,一道声音响起,“启禀大汗,他们到了。”
亲兵的声音瞬间将拓谷可汗惊醒,他才发觉自己在这里不知坐了多久了,掌心传来丝丝痛感,他低头一瞧,随即从怀中掏出手帕擦了擦,拿出一双皮手套带上。
做完这些,拓谷可汗方才开口,“带他们进来。”
不多时,陆续有人掀开帐布走了进来,但无一例外,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浓浓的愁意与疲惫。
在他们到齐之后,所有人都盘坐在金帐之内,无人言语,刹那间,气氛开始凝重起来,渐渐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了。
终于,一个青年将领承受不住这里的低气压,满头大汗,他忍不住开口问道,“可汗,叫我们来有什么事?难道是攻城之事有了进展吗?”
然而,在他说完这句话后,他就后悔了,因为周围的人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盯着他,让他压力更深了。
“唉。”拓谷可汗向他投入一个死亡凝视,见他不是有心嘲讽,心中轻叹一声,事情走到这一步,是该做个了断了。
他从座椅上站起来,清了清嗓子,这时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他身上,等着他开口,拓谷可汗扫视众人,沉声道,“诸位,想必你们已经清楚,这场攻城之战,无法再继续了。再打下去,恐怕我们所有人都要留在这里。”
一时间,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沉默以对。
“这半个月以来,大周没有派任何援兵过来,而这座城池内储备的资源却是源源不断,可见周军早有预谋!”
“这场仗,就算我们不打,他们也会逼着我们去打,这是避免不了的!但,长生天的勇士绝不会屈服,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所以,我们必须要撤!”
对于拓谷可汗的决断,大多数人都没有感到吃惊,事实上在几天前,他们就已经思考到要撤兵,在攻城的时候暗暗保存实力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拓谷可汗整整成了半个月才决定要撤军。
这时,之前那个嚷嚷着开战的秃顶巴尔汗突然问道,“大汗,我们就这样撤了吗?也许,州郡也快撑不住了,只要我们再加把劲就能拿下这座城池。”
拓谷可汗摇摇头,神色满是疲惫,“巴尔汗,我试过了,即使是我收下的查图里带队冲锋,也没拿下这座城,现在下面的士兵都不想再打了,强行威逼,只是让他们白白送死而已。”
见到可汗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巴尔汗只能暗然退下。
撤军,已经是一个无法挽回的事实,之前反对这场战事的老者问道,“可汗,既然要撤军,我们什么时候走?”
拓谷可汗澹澹的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明天就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一时间,下面的人有些措不及防,又是如此仓促,他们连汉阳城下同伴的尸体都没来的收敛啊,要是明白天就走,恐怕他们要丢下大部分辎重,轻装上阵才有可能撤走。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回去的路上就要遇到更大的艰辛了。
“可汗三思!请宽限两天!”
“是啊,太赶了,弟兄们来不及收拾东西啊!”
······
下面的部落之主们开始三言两语吵闹起来,刚刚还寂静无声的大帐瞬间变得噪杂不堪,顿时,拓谷可汗神色一冷,澹澹的看着他们,不再言语。
被他目光触及的人就像是被定住一样,立即收声,不一会儿,大帐内再度恢复了安静。
看到他们神色中的畏惧,拓谷可汗神色变得缓和下来,但声音依旧冰冷,愈发的强势,“我是来通知你们,不是和你们商量!这次撤退,你们带着自己部落的人先走,本汗留下来,继续攻打汉阳城,为你们争取时间!”
“可汗不可!”
“是啊,要走一起走,我们怎能弃可汗于不顾!”
······
话语一出,所有人都大惊失色,两股战战,以为拓谷可汗是在试探他们,连忙劝阻,毕竟,这世上哪有老大主动给麾下的臣子断后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