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福泽天下人,苍生未必知!(1 / 2)

大炎朝,泰安。

街道边上。

两侧百姓因方才闹剧,早已是远远避开,除却季秋与随侍的侍从外,便只剩下了那一身朱红衣袍的青年。

听到曹武询问,季秋收敛神思,眉宇温和,拱手便回道:

“当阳张氏,张元。”

“此次前来泰安城,欲去太学宫,拜入郑公门下,修行文道。”

“我观阁下器宇轩昂,英姿非凡,不知是...?”

季秋虽晓得曹武身份,但眼下显然不能将其点破。

“我乃是大炎泰安北都尉曹武,为官一方,有严肃法纪之责,袁木小儿仗着出身屡次挑衅,本都尉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张兄年纪轻轻就能不惧豪强,据理力争,果真不愧是要拜入郑公门下的高足!”

听到季秋的回应,曹武捧了两句后,随即邀请道:

“张兄弟第一次来泰安,难免人生地不熟,刚巧今日曹某休沐,正得空闲,若不然便由我来引路,带你去往这太学宫如何?”

看着眼前的曹武,季秋想起关于此人的轨迹推演,沉吟了下,这才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曹都尉了。”

曹武少年之时,好任侠之风,广结四方入眼英豪,如此来看,这评价确实精准。

不过萍水相逢而已, 却主动出言攀谈, 且不让人心生疑虑之感, 能有后来成就,果真是有着基础。

然而对此,季秋却并没有多少在乎。

虽此人乃是自己日后之敌, 但季秋何许人也,他模拟的张巨鹿又是何许人也?

那可是敢于聚纳天下, 掀起偌大风浪, 将这昏庸至极的世道直接踏破的人物。

他的胸襟广大可聚四海, 若有必要哪怕是生死相对的仇敌,只要能化为铸就黄天大世的助力, 他都能一笑泯恩仇。

更何况模拟完后,这才是真正经历的现世。

一切轨迹虽已推演完毕,

但到底会如何进行, 终究还是事在人为。

于是季秋随即应下了曹武邀请, 并吩咐跟随于他一道前来的张氏侍从, 前去寻了位于泰安的张氏府邸, 便往太学宫的方向行去。

当阳张氏贵为一郡豪族,在这泰安都城自然是有一道支脉的。

这就是大炎朝的世家, 无论何时都不能断掉与中枢的联系,不然早晚会渐渐落后于他人,从而彻底丧失了影响力, 沦为一地豪强。

看一路车水马龙驶过,季秋与曹武一路闲聊, 了解着这大炎朝的讯息,一边走到了泰安城内最为庄严, 同时也是最有历史厚重感的建筑之前。

这就是名满天下,前身贵为诸子学宫, 同时也是世间名声最盛的文道圣地之一――太学宫。

整个大炎朝万万里疆土,除却那些归于各地退隐的儒道前辈外,几乎所有正值壮年,名誉响彻天下的大儒之辈,都曾于此地注经立传。

而他们教授出的弟子,则会是文道最为昌隆的支柱,代表着一代文脉的巅峰。

只可惜,其中出来的天才,几乎有九成都是世家贵族出身,剩下的那一成里还得有九分是没落寒门。

往来无白丁,并非是虚言。

想要在这里看到一真正意义上的草根出身,几乎是不可能之事。

毕竟有哪个素有名望的经文讲师,会愿意去收个泥腿子文盲来教?

咚咚咚~~

高悬于远处宫楼之上的古铜巨钟,在季秋缓缓而至时,被守钟的太学弟子敲响。

那浑厚至极,古朴且又肃穆的嗡鸣声直冲入耳,使人不由心中便生出高山仰止之感。

相比于修筑的富丽堂皇的华贵宫殿,这到处都并无多少装饰的太学宫,反而更叫人心中拘束,不敢高声言语,恐惊求学之人。

太学宫的宫楼入口在前,其足有九百九十九道阶梯一路往下,而季秋始于第一阶前。

万里之行,始于足下。若欲求学,就要攀登高峰。

旁边的曹武见到季秋驻足于阶梯前一直都未发声,不由得对其笑赞一声道:

“张公子可是被这太学宫所震撼到了?”

“此地历史底蕴浑厚, 在泰安城立之时就已存在,屹立的岁月甚至比我大炎都要久远,自然远非是一般书院文院可比。”

说罢,这身着朱红衣袍的青年对着右侧一众石碑遥遥一指, 继续道:

“可看到这连绵数十座硕大石碑乎?”

“此乃是由太学宫内卢公、蔡公、还有你所拜会的那位老师郑公等当世大儒, 研究数载方才造成的传世碑文。”

“碑成之际,甚至有文运显化,天降异象,当场叫蔡公等大贤文心稳固,于儒道修行上更进一步,时年轰动了整座泰安京城,就算是当今天子,对此都是赞不绝口!”

“这可是文坛数百年一见的大事,不知能福泽后世多少文人子弟,可谓功在千秋。”

循着曹武的指尖,季秋抬眸望去。

确实见到了巍峨耸立,密密麻麻记录了诸如《诗》、《书》、《易》、《春秋》、《论语》等传世经文的硕大石碑。

这些石碑被放置于太学宫门外,立于屋檐之下,在太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那碑文上记录的文字,即使隔着较远,依旧让季秋感受到了一股浩瀚文运。

其上记录的见解与注解详细至极,对于天下每一个文人而言,都是莫大的馈赠。

观此碑文,创造者的意图无疑是极好的。

但...

季秋叹息一声。

曹武见此,略有诧异:“兄台求学于太学,见此传世文碑,应当是件欣喜之事才对,何故叹息出声?”

对此,季秋并未率先言语。

他只是看着那一众驾车而行,尽作儒生打扮的一众锦衣士子,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些碑文所记载的经史都是出自大贤之手,若是能日日处于此地悟透上面的文章与注解,不敢说他日能养浩然之气自成一颗文心,但也当有所成就。

于文道而言,确确实实是一件功在千秋的大事,不亚于一道意义重大的里程碑。

可...先贤儒圣曾有言道,有教无类,诸般人族生灵但有机敏好学者,皆可入我文道之门,修立世之法,广传天下。

纵使贵如天子,亦或贫贱如奴,在修行学问面前,皆应一视同仁,不该以身份贵贱而区别待之。

正是因身怀如此大宏愿,以一生践行大道,百死其尤未悔,儒圣才能以一己之力创一脉显学,将儒道发展至今。

可越发昌隆之后,修行学问,却反而是件贵族才能做到的事情了。

放眼望去,车辇数百乘,往来观摩石碑的锦衣学子,试问有哪个能是衣不蔽体,出身微寒之辈?

怕是连破落贵族,寒门子弟都是寥寥无几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