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兄,见字如会面。】
【首先留此信聊表我之歉意,想来我若向你请辞,你应当会阻罢?因此我倒不如先行离去,倒是也省得你来劝阻了。】
【以上只是玩笑之言,其实我此次离去,也是深思熟虑已久。】
【张巨鹿是吾徒,我亲自教出来的弟子,是何性情,所做为何,近十年以来,我对他的关注比起你对他的关注,其实可谓只多不少。】
【你身居庙堂之高,放眼所见未免一叶障目,即使赋闲在家看遍诸地苦楚,但心中的念想,想来也是希望这大炎能再出雄主,整肃山河重拾旧日盛况罢?】
【以往我潜心研究学问,对此并不多做关心,亦是如你这般所想。】
【但待到我收了张巨鹿为徒,这十年以来,我扪心自问,始终都忘却不了那小子曾与我提过的几句话。】
【短短几句,却是如春雷乍响般,每每令我午夜梦回,都难以忘却,甚至致使文心受动。】
【为天地立心、为万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世上当真能有人至此乎?若能至于此,岂非是古圣人,百家诸子临世!】
【我不知吾徒张巨鹿,是否如此。】
【但,我想我应该去做点什么,为这片天下,也为了我心中那点尚存的不忍念想。】
【此去不知归期,望公珍重。】
【郑修,留。】
一封信函寥寥百余字,却是叫卢直久久难以回神,半晌才有轻叹之语道出:
“郑修啊郑修,你若欲去,我怎会拦?”
“只是这一场卢直我啊,却是不得不去,不能不去!”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为何如此两难?!”
良久后,他才终罢手离去。
只是神情间,却是难掩寂寥。
...
汝南,袁氏!
作为豫州最盛的门阀士族,其于大炎之威望,可谓名声昌隆。
四世显赫,三公于四代之间接连而出。
多少杰出子弟,皆以师出袁氏为荣?
由此便足以见得,这袁氏名声之盛。
但今日,门庭显赫的袁氏,却是迎来了一位客人。
在与这位客人谈论之时,袁家家主袁恒一张老脸都是黑的。
他看着那对坐气息如渊,儒道浩然之气浓郁,近乎自成一家,隐隐有文心念头化为浩浩大日,不可度量的灰衣文士,不禁心中骇然。
这于泰安蹉跎岁月半生的老东西,怎得短短数载不见,就能突飞猛进至于此?!
若不是晓得此人是郑修,恐怕袁恒还以为是哪一位再开千古文脉的诸子,秉承天命出世了!
他当然不知郑修为何会能再有突破,成为当世真正的文脉第一修。
但郑修知道,他是托了自己徒弟的几分缘法。
或许将目光放在浩瀚经学上,本就不全对。
只有知行合一,才是正果啊。
敲击着眼前的案桌,灰衣文士的语气淡然:
“不知袁公,可是想要起门庭之势,清剿吾徒太平道于豫州之众?”
看着眼前的袁恒正欲回答,这文士未等他开口,又加重了语气道:
“我知袁公门庭显赫,可公,还是好好想想才是。”
“毕竟四世三公遍布天下的偌大门庭,若是成了那门可罗雀之状,岂非是太过悲凉否?”
郑修话语状似无意,但是他指尖敲击案桌的那一瞬间,袁恒却是身形猛地一晃,随后面露茫然,半刻才略有回神。
而待到他回神之后,袁恒只觉浑身上下都遍发寒意。
他...也是二境文心大儒!
但,却在方才的那一瞬,被这灰衣文士给影响了?
这怎么可能?!
念及至此,袁恒又惊又忌,当即拍案而起,怒道:
“郑修,你这是什么意思?!”
“莫不成你也要助那太平乱党,逆我大炎天数?!”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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