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翟适时皱了皱眉。
然后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他的手掌,便按在了剑柄之上。
黑白二色浮现,剑光划破长廊!
墨者的领袖曾说过。
他不喜动用武力与剑去解决问题。
但这事儿,唯独在与稷下祭酒辩论之时,不作数尔。
以往,他这剑一出手,哪怕孟子踏出半步,素来都被称作儒脉第二人,仅次于夫子,也不可能不做任何抵挡。
可眼下,
他这黑白二色夹杂剑气,竟只抽出了剑鞘,便被一只看似老朽的手掌,轻轻握住:
“现在,懂了吗?”
嘭!
阴阳消逝,天地又恢复了本来的多姿多彩。
墨翟退后一步,心中虽是有所预料,但面对这般悬殊的差距,仍是大为震惊。
过了半晌,这黑衣中年才恍然大悟,随即收剑入鞘。
“难怪。”
“齐王乃是神血之王,纵使腐朽,可仍不会惧怕普通的同辈,再加上齐地还有两尊古老者,虽只是宣誓效忠,未必会助齐王,但这些要素,也不能叫他失了颜面才是。”
“除非,他断定自己若是出手,恐怕在短时间内,未必能够做到自己想要做的。”
“再加上英雄迟暮,没有万全把握,并不选择出手,实是情有可原。”
“你的出现,与季秋的推论,都有道理。”
“这样看”
墨翟神色复杂,望了临淄王宫一眼。
“那位的心情,想来,也多少有些五味陈杂吧”
“只是可惜,虽说稷下的建立,脱不开他的功劳,但只一心追求力量,却舍弃了其中的根本,无异于舍本逐末,我百家超凡起源,哪里能以这种心态,求得大成?”
“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已啊!”
稍稍感慨作罢。
墨翟深深的看了眼孟轲,第一次未作任何辩驳,只是拍了拍两袖清风,在这暖阳照耀,大雪未消之际,端正的行了一式古礼:
“恭贺儒脉。”
“又添一圣贤!”
老人见此,亦是肃容回应。
待到作罢,他看着季秋离去的方向,这才道:
“每一个人所追寻的道路,都是不同的。”
“他人的规划,看似最好,但却未必适合每一个人。”
“夫子、李耳、你,我,亦或者其他名扬天下的百家诸子,每一个人的道路,其实都是无法复刻的。”
“你应该相信他们自己。”
“就像你相信自己的道一样。”
稷下学宫,一百二十八栋朱红楼阁,有百家诸子,五十九位。
季秋拜别李耳,请辞同道,轻装解囊,就要踏上离去稷下的道途。
在这个过程中,他极为低调,并不引人瞩目。
不久前斩了齐千仞,虽说齐王出于某种原因,并未出手,但这偌大齐地,对于季秋而言,已经是出了稷下,便寸步难行了。
通缉与布告,估摸着过不了几日,就将传遍整个齐地的九十六座大城,悬赏他这一颗大好头颅。
虽说季秋并不惧怕那些麻烦。
但若真有不知深浅的神血前来狩猎,亦或者引起了什么不必要的变数,他也未必能够过得顺遂。
是以,不如悄无声息,早早离去。
待到大道成矣,再堂堂正正的走回来,介了那时,谁敢多言?
御气而行,屏息凝神。
眉目俊朗的少年人,踏出稷下门槛,随后回首,看着来来往往,去去留留,却并没有注意到他身影驻足的诸多学士,突然一笑。
这一世的步伐,终归是迈出去了。
摇了摇头,不再留恋,一步迈出,便如缩地成符,咫尺天涯。
他很快就穿过了这与内城相比,显得尤为残破,且到处都充斥着海盐与腥味的外城,走到了那浪涛滚滚,最开始睁眼的渭水河畔。
这道横贯南北,直通齐地大半的江海,依旧似当时模样,不以天地运行而更迭。
站在江畔的上游最高处。
少年迎风而立,衣衫猎猎,看着那在他眼中越发渺小的临淄之城,一双眸子清晰而又明亮。
其中,蕴藏了数世的沧桑,以及立身此世,观百家经籍,与夫子大贤论道,后而生出的诸般感悟。
“天之运行,四时交替,岁岁年年,无有止息,无有差错。”
“天道自古高难问!”
“我辈修行,追寻的便是登峰造极,以达到媲美这种天意的程度。”
“而在路上追求的,则是道。”
“我在第二世,为谋求郑师高看一眼,以先人之言,博得其震惊之至,但那时,其实我自己对此,亦是如雾里看花,未有多少了解。”
“直到后来追求太平,革天下鼎,第三世肃清寰宇,再造人道,以及此世听百家言,晓诸子理.”
“我才在炼气飞仙的过程之中,真正摸索出了属于我的‘道’.”
“修到了如今,其实,‘太平’已不足以将其尽数囊括。”
“我想要做的,应该是以我自己为度量,去为这天下,制定一道规矩!”
“王朝腐朽,是以我高举太平旗,将其颠覆!”
“人心魑魅,妖魔乱世,是以我要将其肃清一空,再造寰宇!”
“而此世若神血当道,神圣高居九天,那我若心中不顺,又该作何?”
“当然是,将这束缚天地的枷锁,彻底轰开!”
“不然,岂能当得来此走一遭?”
季秋观海,心中明悟。
而那一颗曾在上一世,被张子厚断定不可能再次增长的文心,突然膨胀跳动,随后化作尺丈文气,高悬于他神魂海上!
未著五经,不成四书,但,这布道境的成就,他终归是成了。
而且还是水到渠成!
这一切只因,上一世没有能够承载季秋的果。
但这一世,他已在稷下开道,开宗讲学,又于离去之时,观淄水大江东去,有感天地变迁,终知未来所行!
是以,已知前路,诸子之名,名副其实!
“这份道理,当囊括寰宇,气吞天下,虽无多少深奥学问,但却直至核心,若无革一切之鼎者,难承我道!”
“却是不知,此世,还有谁可继我之后,承我之果?”
季秋指尖缠绕着精神化作的气,那是由内向外,显化而出的力量,与借法天地,截然不同。
这样想着,他望向了西方,哈哈大笑,于是不再驻足,以气御身,而跨百里江水。
便随即,飘然离去!
【20岁:大雪纷飞,你斩齐王使臣,引偌大临淄风云变化,此后为觅前路,一飞冲天,自别稷下,往三晋之土而寻朝歌。】
【在淄水河畔,你在那睁眼之时的原点,借天地与江水得悟,心中立下大志,要以己心代天心,为这天地,立下一道规矩!】
【自此,只属于你的学说开辟,这一世的辉煌也就此开始,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