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李抱鱼也不晓得应当如何说教,不消去看,仅是听闻方才动静,就知晓这小子被关过仅仅两三日,已然将五雷符悟了个通透,方才借天上雷霆劈开屋舍,才可将那屋舍中的禁符崩碎,自行走出门来。
明明是道门之中相当高明的手段,孩童却只是耗费两三日光景就已熟稔于心,在旁人看来有这等弟子大抵已是足能令人艳羡至极,但在李抱鱼看来,自家这位近乎妖孽的弟子,哪怕是天资稍稍逊色些,能添两三分心智,才算是最好不过,于是板着张面皮许久,低眉耷眼,已经是不知应当如何去开口。
道童也不着急言语,只是从身后瞧着,自己师父似乎又矮了一截,很是好奇朝李抱鱼背后戳了两戳。
老道斜眉歪眼,刚要好生揍道童一顿,随后却是听道童低声说了句话,就这么愣在原地。
“师父,你身后有块石头压弯了腰。”
道童摁得很仔细,却怎么也难以将老道腰背摁直,到头来急得竟是手脚并用,摁得李抱鱼身形来回晃动,可老道的神情却越发轻快起来。
好像走错路,也并非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
“下山去吧,晚些时候记得回山。”老道摆摆手,冲道童和善笑笑,“这石头凭我拿不下去,凭你也不行,还能驮这大石多久,还要看上苍如何待我,下山时记得莫要同人起口舌,如遇为难之事,记得多想想再做不迟。”
孩童毕竟是孩童,似懂非懂点头,却是知晓了自家师父总算是松了口,连忙要往山下跑去,却又回头躬身道,“师父要糖球不?徒儿替您带一串来。”
老道士哈哈大笑,由怀中掏出几枚铜钱,“一人一串就是。”
瞧着孩童先是假装道士架子缓缓踱步,但走到一处林木葱郁的地界,便开始狂奔下山,半山腰的老道叹了口气,但怎么都是没消去脸上笑意。
南漓盛夏最是炙热难耐,比起天下大多去处,都是要湿热些,所以更为难耐,但身在南漓之人大多也是习惯了这等滋味,并无多少厌烦滋味。反而是上八家守边关的军卒最是烦闷,不单是身负铁甲,且需立身城门之上,日晒最重的地界,故而人人都是有些蔫头耷脑,被日头灼得浑身热汗淋漓,再经铁甲一束,浑身奇痒难耐。
所以有一架马车缓缓驶过城门,也自然就无人在意。
车夫是位年纪较轻的方士,头戴方巾,也是热得浑身汗流浃背,不知是使过什么手段,将枚物件搁到发簪处,登时生生打过个寒噤,面色反而比方才好过不少,摇头晃脑自言自语。
“虫蛊虽多用来害人性命,可全看人怎么用,用好了也算是解暑良方,眼下用来最合适不过。”
不过旋即年轻人脸上又很是苦闷,瞅瞅自个儿双膝,嘀嘀咕咕埋怨道,“您老真会使唤人,让半个跛子送信,也不多给点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