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错也不是,只是造化弄人罢了!”
叹息了一声,许大茂起身,走到脸盆架边,倒了点凉水进盆里,把毛巾打湿,略拧了拧,递给她,“看你眼睛肿得,跟核桃差不多了,拿这个敷一敷吧。”
娄晓娥吸了吸鼻子,仰起头,将接过来毛巾盖到脸上,她的声音从毛巾下传出来,闷闷的。
“大茂,你说我爸妈他们一直留在京城该多好啊,这样的话,现在我们就不用为这个烦心了。”
“你觉得可能吗?想想金家都成什么样儿了,你觉得岳父他们留在这里能够全身而退?”
许大茂也不想打击她,只是她说的事情完全是没可能的。
一提金家,娄晓娥的身子就一抖,沉默了。
许大茂说的金家就是之前讹过雨水的那个金耀祖他家。
他家这些年堪称是巨变。
金老爷子在66年的冬天就过世了,过世之后他家的宅子就被莫名其妙被接管了,然后住进了一些陌生人。
至于金耀祖,好不容易娶来的老婆和他离婚划清界线了,孩子也被她带走了。他本人则被下放到了农场去劳动,一去就是10年,直到76年底才回来。
许大茂后来见到过金耀祖一次,不是有人提起,他压根就没认出来,那个黑瘦黑瘦的,比他还要显老的人,竟然就是当年那个在派出所里都耀武扬威的二世祖。
金家的事情在这一片儿并不是秘密。
落井下石看笑话的人当然有,不过同情他家的人也不少。
但是,谁也不敢站出来说一句。
要说他家落到这个地步,一是有钱闹的,二就是因为金耀祖之前太高调了,早就入了某些人的眼。
他家的那些钱财,古董,还有那套院子早就被人惦记上了。
听说,直到现在为止,他家的财物只追回了一点点,其余的不知道散落到哪里去了。
还听说,他一直在争取拿回房子,可两年多了,总是无功而返。
而他现在的落脚点还是街道给安排的,某个大杂院里一间朝向最不好的倒座房。
可能是同病相怜的原因,对于金家的事情,娄晓娥很同情,所以她曾经特地去打听过。
所以许大茂那么一说,她也知道,自己说了一句孩子话。
娄家可是轧钢厂的前大股东,即使娄父不高调,肯定也会有人惦记他的。
不走还能怎么办呢。
只是,现在家国怎么办?
许大茂也很头疼。
两人相对无言。
过了许久,娄晓娥说,“要不,咱就先不说吧!说了怕影响孩子的心情,到时影响他考试就糟糕了。”
“行不通,我问过了,军校报考资格审查是要在报志愿之前进行的,而报志愿又是在考前就要完成。
也就是说,咱们不说,家国在考前也会被动发现这个,到时候的话,对他的打击估计会更大。”
许大茂也曾经有过同样的想法,可在他了解了现在高考报志愿程序之后,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太天真。
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两人翻过来倒过去地说,彻底没主意了。
最后,两人一起决定,先当鸵鸟,等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和孩子讲,反正不会拖到填志愿的时候。
这几天,家国发现,继他爸举动异常之后,他妈妈的行为也变得很奇怪。
不止一次了,妈妈总是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盯着自己看。
还有,她也越来越关心自己。
不是说妈妈以前不关心自己,可是最近,妈妈对他的关心实在是太明显了,对他实在是太好了,好得让他有些受宠若惊,好到弟弟妹妹都开始嫉妒他了。
他想,估计他爸妈是因为自己要高考了,才会这么关注自己吧。
算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就由他们去吧,反正自己慢慢的也就会习惯了。
直到有一天放学时,雪松邀他一起去了芝麻胡同。
他这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实话,他当时觉得天都要塌了。
还好有徐爷爷跟徐伯伯在。
他耳边一直萦绕着徐爷爷的那句话,“孩子,人生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能被挫折打倒的,只会是弱者,强者永远都能在挫折中成长。”
徐伯伯也说,“人生的路有千万条,这条走不通,可以走另一条,只要你意志够强,总能走出属于自己的那条路的。
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比起你的哥哥姐姐们来说,已经幸福很多了。
还有,千万不要对你爸妈心生芥蒂,他们心里已经够苦了,尤其是你妈妈,这件事并不是她的错,也不是你姥姥姥爷的错,只能说这是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与个人无关。”
虽然,他知道徐爷爷他们说的话很有道理,但是,一时间,他的心情还是很难平复。
在徐家吃了一顿不知滋味的晚饭,家国在徐立武的陪同下回了家。
许家平静如常。
因为家国在去徐家时让大齐带了口信回来。
他去徐家也不止一回了,所以谁也没有担心,包括许大茂和娄晓娥夫妻俩。
家国一到家,喊了爷爷奶奶一声,又看了眼爸爸妈妈,没做声,直接跑回自己的隔间,鞋也不脱,就往床上一躺,拿被子蒙住了头。
跟到门口的一众大人都很奇怪,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平时也不这样啊。
许大茂回过身,看向徐立武。
徐立武表情很不自然,“叔,婶,大茂,还有弟妹,咱们找个地方说话吧。”
于是,他们来到了许大茂夫妻的小屋里。
几人坐下之后,徐立武这才尴尬地开口,“说起这事儿,都怪我家雪松,那孩子的嘴实在是太快了!不过他也是关心他的好朋友才这样的。”
许大茂一惊,“雪松跟家国说什么了?难不成是那事儿?不是,雪松是怎么知道的?”
“什么事儿啊?”二老听得一头雾水的。
徐立武也顾不上回答二老的问话,继续说道。
“都怪我我太不小心了,那天咱们说事儿时,雪松在里屋写作业听到了,这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了这个毛病,喜欢听大人说事儿!”
娄晓娥也急了,“那就是说,家国现在已经知道了?”
徐立武点点头,“是的,还好我今天下班早,一回家就发现雪松拉着家国在屋里说悄悄话,起先我也没觉得怎么,他俩从小在一起惯了的。
可是,后来雪松急匆匆地跑出来,跟我说家国傻了,在我追问之下,他才说把那事儿告诉家国了。
刚刚我和我爸劝家国劝了好久,孩子基本已经平静下来了。
不过对他来说,这是人生大事儿,不可能那么容易接受的,你们多给他一点时间吧,让他自己静一静!这几天多注意注意他的情绪。”
“家国到底是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们快说呀!”
来回这几下,许母算是听明白了,自己大孙子有事,还不是小事情。
可这几个人也是的,偏不说是什么事情,真是急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