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淮娘只是娇憨地看向对方,并未做出甚么回礼。
偏偏就是这副天真的做派,惹得王鼎心头火热,恨不能立刻一诉衷肠。
“不知淮娘今日登门,所谓可是陈二哥那桩事?”
原本还想与淮娘虚与委蛇一番,可临到头王鼎却是失去了那份子耐心,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听夫君说,他与府上王二爷素来交好,如今值陈郎身陷桎梏,不知王二哥可否高抬贵手,放我家夫君一条生路?”
淮娘也似乎是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似背书般一字一句地恳求道。
“王二哥若是允,妾身便放阖府上下一条生路,若是不允,那我便只好把你杀了,林讼师曾经说过的,只要苦主杀了,我家夫君也能被释放。”
说罢,仍旧是一脸诚恳地对王鼎道。
“噗嗤!”
坐在正座上,王鼎刚吹了吹盏中的浮沫,准备喝一口茶水,哪知甫一入口,听见淮娘所言冷不防又一口喷了出来。
“淮娘莫不是在说笑,我王家虽不是什么名门大族,可也算人丁兴旺,家中仆僮数以百计,就是一百头猪都要抓上些时日,难不成你还能将我满门杀干净不成?”
王鼎颇为好笑地哂问。
显然,对于淮娘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的威胁,王大官人权当做了耳旁风,丝毫没把它放在心上。
“如此说来,王二哥是不允了?”
淮娘没有在意王鼎话语间的哂笑之意,依然认认真真地又问了一遍。
“想要我放过陈二那厮也不是不可以,小生仰慕淮娘已有不少时日,若是淮娘你愿意让小生一亲芳泽,或许我一高兴,就撤了——”
王鼎渐渐失去了耐心,开门见山就要说出来自己的条件,蓦地听见耳边传来婢女的惊呼。
睁开眼一看,险些没有把他吓个半死。
只见原本千娇百媚的小娘,此时赫然已经换了一副模样。
站在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团块,略有美妇人形,在团块上生长着黑色的鞭状触手,团块周遭还长着巨大的嘴,绝美的面庞轮廓在那口中浮现,从嘴里不断滴下黑色的粘液沾湿了王鼎的身体。
在那身体的下方还长着巨大的蹄子以藉此站立。
它的身躯轮廓就像是某种树木,粗短的脚蹼是树干,长满触手的身躯仿佛是树冠。
至于先前放出惊呼的婢女,早就已经成了妖魔的盘中餐。
【把你杀了,陈郎就可以回家……】
佶屈聱牙的声音响起,明明并非是黎国的官话,可王鼎还是轻易就理解了话语的意思,理智仿佛一根崩到极限的琴弦,时刻都有断裂的危虞。
然而他已经等不到那一刻。
怪异之物的触手齐齐涌动,将因恐惧而丧失行动能力的王鼎一口就要塞入到口中。
那个娇小妍丽的少妇将他拥入怀中,脸上仍旧挂着那未变的天真笑容,甚至笑容中还带着一丝雀跃与欢喜,似在为不久之后的重逢由衷感到喜悦。
怪异之物走出了王家,腐烂的臭味与草腥味夹杂着弥散,到处都是断裂的残肢,鲜血洇湿了庭院中的土壤,将一池菡萏都染成血红。
美艳的妇人却是轻轻打了一个饱嗝,复又想起什么,慌忙捂住嘴朝四处张望了一眼,仿佛无辜至极的小兽,见无人知觉,这才拍拍胸脯离去。
只是那轻曼悠扬的歌声一直传出去很远很远。
“陈郎,淮娘接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