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看淡了生死,高乾还是不能释怀:这世上哪有这种人,大臣因丁忧请辞,却不加以挽留,行事怎么可以这么不讲究!
收拾心情,高乾反唇相讥道:
“高王出自渤海高氏,将来得国,论门第,我渤海高氏当为第一,赵郡李氏虽有名望,相较而言,终究是差了一筹。李侍中可要想好怎么与祖先解释,为何赵郡李氏低了渤海高氏一等。”
李元忠脸色黑了下来,对此,他很不服气:
“渤海高氏不过有高王提携而已,难道高司空真以为功劳更甚于我?”
“李侍中莫要忘了是我迎高王去的信都!”
“高王可是由我劝说,才来的河北!”
“我三弟高敖曹在韩陵截断尔朱兆的部曲,立有大功!”
“我赵郡李氏也曾为高王袭占殷州,让世人明白高王建义的决心!”
两人针锋相对,互论功绩,正是寸步不让的时候,高乾突然笑道:
“我还有四弟高季式常伴世子左右,亲族所受恩宠,至少两代不衰。”
李元忠顿时无言,他看着高乾的嘴脸,心中窝火,向家眷吩咐道:
“你等若能回到河北,代我在族中寻找寡妇,嫁与世子为妾。”
高乾笑骂道:
“好你个李元忠,行事居然如此下作。”
“你若不服,也可在渤海高氏为世子寻一妾室,只怕乱了伦理纲常,被天下人耻笑。”
“要是早知道李侍中是个趣人,真该与你多些往来。”
高乾惋惜道。
李元忠却笑出了声,说道:
“李某学富五车,用书籍垒作门槛,以高司空的才学,只怕跨不过去。”
高乾也没有生气,反而乐道:
“这话你应该与敖曹说,我年少时虽然荒唐,可也读过不少书,否则又怎能转做文职。”
言语间透露着一种豁达。
这时,趴在栏杆上观望的家奴回身喊道:
“贼人开始堆积柴禾了!”
高乾长叹一声,终于松开了崔氏的手,他从家奴手中换了一把大刀,对妾室与家奴说道:
“你们走吧。”
高隆之的妻妾子女也要下楼,却被高乾拦了下来:
“我不能放任你们被元亶所擒,让高侍中陷于两难的境地,还请诸位随我赴死。”
李元忠持刀与他并立,显然是存了同样的心思。
任凭高隆之的家眷如何哭喊哀求,两人心如铁石,不肯退让一步。
正要举刀为高隆之消除后顾之忧的时候,阁楼外传来喊杀声,众人惊疑时,仿佛听见有妇人在高喊:
“晋阳大军已到,你等还不速降。”
紧接着是元亶气急败坏的声音:
“莫要受她欺骗,高欢怎会使一妇人领兵!”
阁中之人纷纷跑去栏杆处观望,正是尔朱英娥领着三百亲卫冲杀进来。
“援兵已至,诸位快随我杀出阁楼!”
高乾大喊道,他的声音丝毫不曾掩饰内心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