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程正道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捋了捋胡须,悠悠道:“进来说。”
话音落下。
一名博士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份报纸,表情无比的复杂,略显急促的道:“程祭酒,报纸今日刊登了一篇文章.”
话还没说完就被程正道打断。
“大丈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不过是一篇文章罢了,何以慌乱至此。”
程正道说完,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那名博士见到这一幕,微微一怔,随即,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沉默了几息,他试探性的问道:“这篇文章,程祭酒已经过目?”
这不是废话!
老夫做的文章,自然是字字斟酌,怎么可能没过目。
程正道放下茶杯,悠悠道:“自然。”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那名博士的眸子里不由的露出了一抹敬佩。
看过了文章,竟然还能如此淡然。
程祭酒不愧是大儒!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这般境界,他终其一生怕是也难以做到。
一念至此。
博士好奇的问道:“那祭酒大人接下来打算如何做?”
程正道听见这个问题,轻描淡写的道:“等。”
“等?什么意思?”
博士的眸子里露出茫然之色,没明白程正道的意图。
程正道注意到他的表情,心道:到底是年轻,遇见了一点事,便不知所措,还是做的学问太少,不知该如何面对困境。
这么想着,程正道再次开口:“报纸刊印不久,还未流传开来,看的人太少,对朝廷和陛下还未产生影响。
这个时候着急没意义,等陛下看过文章,做出抉择,老夫才好应对”
此话一出。
博士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祭酒大人竟然还嫌这份报纸看过的人太少!
这.这.
这是什么想法?
难道说,那篇文章没错,祭酒大人还真有龙阳之好?
可是。
这怎么可能!
他在国子监也待了十几年,怎么以前从未发觉,祭酒大人有此爱好?
沉默了半响。
博士还是忍不住问道:“到时候陛下过问,祭酒大人打算如何应对?”
还能如何应对?
自然是直言进谏,劝陛下改错!
这么想着。
程正道悠悠道:“秉公持正,仗义执言!”
“.”
这下子。
博士彻底懵了。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跟秉公持正,仗义执言,有什么关系。
难道说,就算陛下过问,祭酒大人也绝不低头?!
这.
完全无法理解!
博士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小心翼翼地问道:“祭酒大人的意思是,那篇文章完全属实?”
程正道听见这话,沧桑的脸庞露出不满之色,冷冷的道:“若不属实,刊印成文,岂不是欺君罔上,自掘坟墓!”
“这”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那名博士感觉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眸子里露出一抹惊恐。
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跟程正道保持距离。
程正道见到这一幕,表情略显不屑,不冷不淡的道:“圣人言,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不过是一篇秉公直言的文章,竟将你吓成这样,可悲,可叹……”
博士听见这话,表情变得无比的奇怪。
尤其是听到“秉公直言”这四个字。
他终于意识到,祭酒大人所说的文章,和他所说的文章,应该不是同一篇。
犹豫了一下,他再次开口:“大乾月刊的文章,祭酒大人真的看过了吗?”
大乾月刊的文章?
不是镜花报吗?
程正道微微一怔,问道:“大乾月刊的文章?什么文章?”
博士听见这话,终于确信,祭酒大人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他表情再次变得复杂,将手里的报纸递给了程正道,道:
“请祭酒大人过目。”
说完,站到了一旁。
低着头,一言不发。
程正道见到这一幕,眸子里露出一抹茫然,伸手接过报纸,打开以后,浏览起来。
只一眼,他就看到了最醒目的位置有一行龙飞凤舞的大字。
《惊!国子监祭酒,大儒程正道,竟精通此道!》
看到这行文字,他的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眉头微微皱起,开始浏览文章的内容。
看着看着。
他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先是茫然,然后诧异,再然后是羞恼,最后是愤然!
还没看完。
他就已经怒不可遏,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报纸重重的砸在桌上,怒声咆哮:
“究竟何人,如此污蔑老夫!”
或许是起的过猛。
又或许是过于愤怒。
站起来的程正道,刚咆哮完,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晃悠两下,又跌坐回太师椅上。
一旁。
博士见到这一幕,忙不迭地上前搀扶。
“祭酒大人息怒!”
坐回太师椅的程正道,听见这话,苍老的脸上露出悲愤之色,瞪大双眼,盯着博士,怒道:“若是你被如此污蔑,你能否息怒?!”
“.”
听见这话,博士很想说:
大丈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不过是一篇文章罢了,何以慌乱至此。
但是,看见程正道难看到极致的脸色,还是没说出口。
他怕气死程正道。
太师椅上。
程正道双手紧紧攥着报纸,脸色比吃了翔还要难看,胸口因为愤怒不断的起伏。
好一会,才缓和了一些,盯着博士,从牙缝里挤出一个问题。
“这篇文章,是何人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