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迎着渐渐升高的日头,将那一尾马鞭轮的啪啪作响,飞驰的四蹄溅起些许晨露。
穿过了几道坊门,他在府门前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门口的小厮,急匆匆的跨门而入,低声问道:“姚参军可有出去过?”
小厮摇头:“并没有见到。”
金玉的心丝毫没有松懈下来,姚杳的本事他是见过的,完全可以避开这府里的耳目,无声无息的进出。
他一刻不敢耽误的往客院走去,连额上渗出的汗都腾不出手擦一下。
客房的门大开着,他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包骋的背影,他心里咯噔一下,却听到了包骋的大嗓门。
“阿杳,阿杳,你个懒婆娘,还不赶紧起,再不起,朝食就被冷临江那个吃货给吃光了!!”
帐幔深处出来个懒洋洋的声音,一听就是姚杳没睡醒的样子:“姓包的,你个色胚,大清早的闯我的房间,毁我的清誉,小心我把你打出去。”
包骋却混不在意的嘿嘿一笑,揶揄道:“清誉,清誉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啊。”
姚杳气急了,掀开了帐幔,露出一个头发散乱的脑袋来:“滚,滚远一点。”
包骋笑的更欢了:“我可是看到你头不梳脸不洗的模样了啊,你再不对我客气点,我就满长安城的给你散德行去。”
姚杳气急败坏的哼了一声,放下帐幔,倒回了床榻。
看到这一幕,金玉由衷的长长吁了口气,缓步进房,却没往里走,只站在门口,笑眯眯的问:“姚参军可醒了吗,冷大人叫您过去用朝食呢。”
姚杳不耐烦的嗡嗡道:“不去不去,昨天忙活了大半夜,我这才刚睡下,今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许叫我,我要睡觉。”
金玉笑了笑,越发的恭敬:“那行,那您先睡着,属下让灶上热着饭,您几时饿了几时用。”
姚杳隔着帐幔道了声谢,朝包骋不耐烦的喝道:“姓包的,你还不赶紧走。”
包骋一笑,反倒一撩袍子,大马金刀的坐下了:“你这的茶不错,我喝了再走。”
说着,他厚脸皮的沏了一壶茶,全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俩人都不在乎什么男女大防,金玉就更不会多管闲事了,他又行了个礼,便出了府门,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看到外头的确没有了动静,包骋赶忙插了门,撩开帐幔,脸上镇定自若的神情已然破碎了,拍着心口后怕不已:“你可算是及时回来了,都吓死我了。”
姚杳披头散发的,窄身劲装上沾上了烟灰,身上浓重的烟熏火燎的味道遮都遮不住,她捂着左手臂,血从指缝中漫了出来。
包骋一边给她包扎伤口,一边叹气:“你这伤的可不轻啊。”
姚杳嘶的一声,忍痛道:“那个阉狗王贵,功夫倒是挺好的。”
包扎好了伤口,包骋放下帐幔,隔着帐幔低声道:“你这些日子可得忌忌口,鱼虾之类的发物可得少吃一些。”
姚杳吃力的换了衣裳,挑了下眉:“这些倒还是其次,瞒过韩长暮的那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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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眼才是最重要的,他若是发现我受了伤,肯定会起疑的。”
包骋后怕不已:“幸亏刚才金玉没进来,要是进来了,你这一身的烟灰味儿,傻子都知道你是去杀人放火了。”
姚杳嘿嘿一笑,换好了衣裳走出来:“走,用朝食去,不过,你可仔细着些,别在他面前说漏了嘴。”
包骋点头:“你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的。”他担心不已的去看姚杳受了伤的手臂,忧心道:“幸而伤的是左手,若是右手就麻烦大了。”他很是不忍:“你说咱们过得这是个什么日子啊,真是挣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那玩意儿的心。”
姚杳苦笑。
若是有一丝退路,谁又会一腔孤勇的向前。
其实这个史书上没有记载的古代,对女子已经是十分的友好了,身为女子可以抛头露面的经商,可以在无足轻重的地方做官,若不想嫁人,可以单独立个女户过自己的日子,若嫁错了人,还可以带着嫁妆和离改嫁。
可饶是如此,她也没有太多的退路可走。
只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她一腔孤勇,若能得了那至高无上之人的一句承诺,自然是万幸的,若不能,她也暗自博出了一丝退路。
那么,现在的出生入死,伤痛欺骗,都是值得的。
她洒然一笑:“想这么多做什么,走,吃好吃的去。”
熊熊燃烧的大火渐渐熄灭了,整座宅邸大半都是完好的,火场的中心位于宅邸正中偏南的位置上。
那里整片都被烧成了白地。
而宅邸里的人大半也都还活着,只是狼狈了些,满头满身都是灰烬和冷水,有些人的衣裳头发被烧焦了大半。
内卫司临时征用了对面的房舍,用来安置这些活着的和受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