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刀疤脸一阵恶寒,跟对面的人打了个眼色,不耐烦的吆喝了一声:“行了行了,进去吧,让他捂着点嘴,可别传上谁。”
大毛不停的弯腰赔笑,领着韩长暮二人走进门洞。
门洞的后面陡然热闹了起来,与前厅的荒芜泾渭分明,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并不像个赌坊,反而更像个市集。
韩长暮捂着嘴,做出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靠在姚杳身上,边走边看。
这后院布置的一派富丽堂皇,院子正中起了一座占地极广的三层小楼,步入楼中,处处可见雕梁画栋。
这楼里人潮鼎沸,囊括了长安城中各行各业的人,有的衣冠精致华丽,而有的则衣衫半旧,一看便是落魄人家出来的,有的文质彬彬,而有的则满脸横肉,眼一瞪便凶相顿生。
但这些人挤在这楼里,却难得的格外和谐。
韩长暮三人走进楼中,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甚至都没人多看他们一眼。
姚杳挑了一下眉,轻轻一哂。
这里或许是长安城中唯一一处没有贫富差距,没有鄙视链的地方了。
楼里的三面白墙上没有开窗,日夜灯火通明,映照在挂在正中间的那面墙上的一张张红纸上。
“韩大公子,您看,这面墙上都是此次春闱极有把握的举子,您往这边看。”大毛尽职尽责的将韩长暮二人领到了这面墙下,那红纸上纸上写满了字,他欠身介绍道:“韩大公子,这些都是位次靠前的举子的生平事迹和乡试名次。”
韩长暮看了位于最前头的几张纸,上头的名字都是近日来京城中极有名望的举子,要么是各地乡试中的头名,要么便是某个大儒的入室弟子,皆是此次省试的大热人选。
春闱分为两场,一场是省试,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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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名贡生,而这些贡生会参加随后的殿试,状元榜眼探花便是从这些贡生中点选而出,而殿试中的前一百五十名为进士,后五十名为同进士。
俗话说如夫人同进士,都是既尴尬的名分。
这赌坊的消息还真灵通,收集的消息也都齐全而准确,并没有半点藏私,或是误导,看来,这个地方还真是讲良心。
韩长暮虚弱的点点头,捂着嘴连连咳嗽:“好,好。”
姚杳嫌弃的扶着韩长暮,撇了撇嘴。
大毛忍不住想笑,却硬生生的抿着嘴,将那笑抿了下去,又领着二人去看另外一面墙:“韩大公子,这面墙上便是有人下注的举子,您看,那边墙上风头最盛的举子的名字,都在这面墙上了。”
这面白墙上挂满了一枚枚粗糙的小竹牌子。
那竹牌是翠竹削的,不过巴掌大小,挂的时日久了,原本苍翠的颜色已经发黄了,每一块竹牌上用都用墨色书写了一个名字,笔法苍劲有力,有一种入木三分的犀利之感,看来书写这些名字的人笔法纯熟,精于书法。
韩长暮仔细看下来,写了长安城中最热门的举子名字的竹牌,赫然挂在最前头。
楼里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人三三两两的走进来,有些相熟之人在这里碰了面,丝毫没有窘迫之意,甚至相互打个招呼,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讨论应该下谁的注。
人们的说话声丝毫没有掩饰,更没有压低,一声声的聚集在一起,便是震耳欲聋的嘈杂声,将其他人的声音掩盖了下去。
韩长暮沉了沉脸色,没精打采的点了点头:“嗯,你们这赌坊到时候能兑现银吗?别是黑吃黑,倒是不认账了,本少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这怎么可能呢,韩大公子您说笑了,咱们赌坊做的可是正经生意,童叟无欺的。”大毛一本正经的笑了,指着正对着大门的那面墙底下摆着的书案道:“大公子可看到了吗?那里是昌盛柜坊的大管事,在咱们赌坊里下了注,是昌盛柜坊直接出具的票注,一旦中了,是直接去昌盛柜坊兑换现银的。”
那书案上垂下来一个大大的“昌”字,字的旁边还盖了昌盛柜坊的印。
韩长暮定定望了望,捂着嘴道:“现在的赔率是多少?”
大毛指着挂满了竹牌的白墙笑道:“大公子您看,排到最前面的这六个人的赔率是一赔一,剩下的有一赔四,喏,最下面这些,听都没听说过的举子,最多的有一赔二十的。”
韩长暮望着那些名字微微蹙眉,心中突然有个念头转瞬划过。
若是那些被下注最多的举子中,有一个在春闱中落了第,不知有多少人要倾家荡产了。
他微微眯了眯眼,熙熙攘攘的人潮中,他格外清醒。
若这赌局被人操控,若这些举子有一人志不在春闱,而在挣钱,那么,这边不是一场赌局了,而是一场敛财的骗局了。
他想了想,对姚杳道:“把银子给大毛,最靠前的这六个人,都下二十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