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长暮抬头看了眼近在眼前的崖边,再度用力扥了扥捆在腰间的绳索,攥紧了又冷又滑的锁链,踩着嶙峋凹凸的崖壁,继续一步一步的向悬崖的中部攀爬而去。
慢慢的,他整个人都融进了白茫茫的云雾中,四周都是翻滚的云雾,或深或浅的白色,浅的地方可以透出淡淡的阳光和稀疏的绿意,而深的地方却是一片孤独虚无的白色。
置身在云雾中,双目无法远视,只能清楚的看到近在咫尺的崖壁、褐黄色的山石、在石缝间摇曳生姿的葱茏草叶、还有悬挂在眼前乌黑发亮的寒铁锁链。
他一边小心翼翼的向下攀爬,一边审视的打量起眼前的崖壁。
四周云遮雾罩,根本看不到这悬崖究竟有多深,人虽然素来都惧怕未知之物,但还有一句话叫做无知者无畏,对于无法揣测的未知之地,韩长暮权当没有危险。
他忽略掉脚下深不见底的悬崖,只一味的去看眼前怪石嶙峋的崖壁。
此地潮湿,湿气极重,崖壁上的褐黄色石头被水气浸润的湿漉漉的,植被甚为茂盛,但或许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缘故,崖壁上的植被多数都生的低矮短粗,绿色也偏浅淡。
韩长暮在心里估量着距离,在波澜不惊的攀爬到两丈有余的地方,他从腰间掏出一枚石子,贴着崖壁扔了下去。
果然,转瞬之间,脚下便传来“啪嗒”一声轻响。
原本这种石头落地的声音是极轻微的,但这个地方一片死寂,没有风声也没有鸟鸣,连草木都一动不动,石头落地的声音便格外的清晰可闻了。
韩长暮放了心,继续慢慢向下落去。
下坠不过一瞬,他的脚便结结实实的踩在了一块凸出来的岩石上。
他站在岩石上,手仍紧紧抓着冰凉的锁链。
一阵似有若无的微风掀过他的衣摆。
他弯下身子,去看风吹过的方向。
入目便是一个半人高的漆黑洞窟,一股腐朽潮湿的气息扑面而至。
韩长暮燃了个火折子,扔进洞窟中,火折子的微光照亮了不大的洞窟。
果然如杜风所言,这洞窟不大,仅能容三个人进入,也只能勉强站直身子。
洞窟的入口处印着些凌乱的足印,足印不大,都是同一个人留下的,看起来正与杜风的双脚相和。
韩长暮彻底放下了心,松开锁链钻进洞窟中,解开了腰间的绳索,重重的拉动了三下。
他在洞口坐着,片刻过后,那绳索便被飞快的拉了上去。
“噗”的一声轻响,韩长暮点燃了个火把,明亮的火光顷刻间洒落整个洞窟。
洞里的一山一石,泥土草木,都清晰可见,一览无余。
白茫茫的云雾笼罩住了那块凸起的岩石,在洞口翻滚着,时不时的扑进洞内,形成了一处天然的屏障。
站在崖壁上,根本看不见这里的一切。
洞口处除了那几个凌乱的脚步外,还有几堆篝火燃烧后留下的灰烬,黑黢黢的残灰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泥土,只露出零星的黑色,但有人曾短暂藏身于此的痕迹却暴露无疑。
洞窟深处的一领破草席子被扯得稀烂,边上满是油污灰烬的破袄子也被一寸寸的扯开了,棉絮沾了水气,散乱的浸在泥污中,脏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几块吃剩下的胡麻饼裹在烂泥里,上头长出暗绿色的霉斑。
这些痕迹都是簇新的,而据杜风所言,他是头一个发现这里并下来的人,那这些东西都是方才他仔细翻找过却一无所获的。
韩长暮举着火把,照亮石壁。
石壁上的石头和崖壁上的石头都是一脉相承的褐黄色,洞窟也没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应当是天然形成的。
他仔细巡弋着石壁,骤然双眸一缩,火光停留在了一块石头上。
那块石头上刻着几道歪歪扭扭的竖线,深浅不一,细弱扭曲,有的长一些,有的短一些。
他正看着,听到身后有窸窣之声响起,转头却见王显背着杜风落在了岩石上。
王显先将绳索系在了洞旁一颗横逸斜出的枝丫上,随后将杜风解下来摊在地上。
做完这一切,王显看到韩长暮在端详石壁,疾步走过去,看着那几道竖线,斟酌问道:“大人,这是什么暗号?”
韩长暮思忖摇头:“若我所料不错,这不是暗号,应当是那太监藏身于此时用来记录时间的。”
“记录时间?”王显愣了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