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匪不慌不忙的答话:“小的不是在厅堂伺候的,是在灶房传菜的,三当家没见过小的,也是正常。”
窦威岐不疑有他,乘着蒙蒙夜色赶到厅堂外,还没走进去,便听到里头觥筹交错笑声震天,一股股夹杂着寒气的酒气狂涌出来。
他在台阶上站了站,才举步走了进去。
看着窦威岐走进厅堂,传话的那个水匪慢慢抬起头,露出那张敦厚无害的脸庞,正是换上了水匪衣裳的王显,他看了看左右,飞快的倒退,走到无人之处,轻轻拍了两下手。
草木一阵剧烈摇动,包骋呼的一下从草丛里站了起来,瞪着王显道:“哎哟,你可算是回来了,可憋死我了。”
王显扑哧一下笑了:“你在这藏着,有什么憋得慌的。”
包骋苦着脸:“蚊子啊,山里的蚊子怎么就这么大个儿,看把我咬的。”说着,他指着脸颊,一脸愁苦:“看我这一脸包,脸都快挠烂了。”
王显盯着那张黑乎乎的脸看了半晌,着实没看出蚊子包在什么地方,不禁忍笑道:“包公子,这么黑的天,蚊子还能找到你的脸在什么地方,眼神儿可够好的。”
包骋登时气了个绝倒,狠狠的啐了王显一口,顶着一脑门子的杂草,从草丛里钻出来,拍了拍粘在身上的灰尘杂草,气冲冲的往前走,刚走了两步,他突然顿住了脚步,转头望着王显:“咱们,去哪?”
王显沉凝片刻:“寨子怕是要乱起来了,还是先出去,找大人他们吧。”
包骋点头:“那东西真的管用?”
王显也有些不确定,含混道:“谁知道呢,不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他话没说完,但话中之意已尽。
包骋赞同的挑眉:“说的也是,不为了财,也不能来当水匪。”
山寨里乱的够呛,也没人留意到这两个陌生人,二人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走到北侧,小心翼翼的钻了出去。
谢孟夏蜷缩在太湖石那狭窄的空隙中,早已经缩的腿酸脚麻,艰难的伸了伸腿儿。
他心里憋屈极了,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越想越难过,捂着肚子低声哀嚎起来:“阿杳啊,阿杳,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这空隙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在低徊,姚杳出去了足足有大半个时辰了,都不见回转,谢孟夏真疑心她是把他给抛下了,自己跑路了。
他揉了揉饿的前心贴后背的肚子,一想到他被姚杳抛弃后的结局,顿时悲从心来,满脸沮丧,干嚎险些化作泪涕横流:“阿杳啊,你在哪啊,赶紧回来吧,我快不行了。”
话音方落,谢孟夏就听到头顶上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别嚎了,再把水匪招来,我可不救你。”
谢孟夏大喜过望,若非头上有巨石压顶,他就要蹦起来了,挥着手道:“阿杳,阿杳,你可算是回来了,不是,你,你怎么爬到顶上去了,不怕被人发现了啊。”
姚杳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是烦透了,自己这是哪路神仙没拜到位,才摊上这么个打打不得,骂骂不得的祖宗。
她紧紧抿住唇,她才把叫嚣着要冲出口的难听话抿回去,掏出一个包袱卷儿,从缝隙中塞进去,尽量温和的开口:“包袱里有一身儿水匪的衣裳,殿下赶紧换上吧。”
谢孟夏这才发现,姚杳已经换了一身不打眼的短褐,发髻用同色的布带束着,秀眉改的又粗又黑,深夜里还真的看不出这是个姑娘。
他玩味的低笑一声,抖开包袱窸窸窣窣的换衣裳,换好之后,肚子突然响起一阵咕噜声,他觉得更饿了,按了按憋下去的肚皮,苦着脸问:“阿杳啊,你就只弄了衣裳,没弄吃的吗?”
姚杳抬头,无语望天,无星无月的天际幽蓝一片,就像她阴云密布的那颗心,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弄了吃的了,可殿下总得出来再吃吧,你在里头吃多了,万一出来的时候卡住了可怎么办?”
“说的也是。”谢孟夏嘿嘿干笑两声,趴在地上,十分利落的往光亮洒进来的方向爬去,刚爬到一半,他骤然抬头,发现姚杳已经不见了,他惊了一惊,左顾右盼,听到前头亮光里有动静,赶紧往前看,看到孔洞外的那张脸,他长长的透了口气,后怕不已道:“阿杳,你知道吗,你走了那么久,我都怕死了,我真怕你不要我了,你要是不要我了,我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