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其他出身世家的羽林军更能耐得下性子,更能吃苦,他相信自己稳扎稳打的一步步走下来,是能够出人头地的,他缺的只是一个机会和一个赏识他的人罢了。
眼前就是个难得的机会,他不能犯错。
他稳了稳心神,接连翻开了多处残垣,忍着恶心仔细查看了好几具尸身,依稀中都能看得出是个姑娘。
一个姑娘的确不能证明什么,可许多个姑娘,就足以说明事情有蹊跷之处了。
他炸的是个水匪窝,可不是个花柳巷,这样的尸身,放到哪里都交不了差。
邱福叉着腰,沉着脸色,瞪着这片茫茫废墟,思忖了片刻,突然冷厉的大声喝道:“来人,来人,都别吃了,去,都去给我翻,不管是死的活的,只要是个人,就都给我翻出来,摆在这,对,就摆在这!快去!!”
羽林军们顿时一阵哀嚎,朝食都吃不下去了,有些气性大的,甚至把干粮扔在地上,再狠狠的跺了两脚,以此来宣泄心中的不满。
大清早的连口饱饭都不让吃,就吆喝着让去干活,这搁谁谁不火大。
大家都是家里送进羽林军混个资历的,谁真把这差事当个正经事了,早知道是来受这个气的,还不如老老实实在家当个纨绔呢。
黄连云也觉得邱福太过小题大做了,这些羽林军个个都出身世家,个个都有背景,得罪了他们就是得罪了他们背后的家族,后患无穷。
他背着手走过来,慢条斯理道:“邱指挥使,不过是个山寨,炸了也就炸了,不必如此大动干戈吧。”他微微一顿,继续道:“这些羽林军熬了一夜了,若无大事,就尽快回京吧,让他们好好歇一歇。”
邱福懒得跟黄连云多费口舌,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一脸冷漠的收回目光,望向废墟。
黄连云自讨了个没趣,悻悻的转过头,百无聊赖的打量起四周。
羽林军们满腹委屈的踩着碎石瓦砾,在废墟里一阵翻找,当啷哗啦的响声震耳欲聋,借着搬动石块的功夫来发泄怨气。
可翻着翻着,这些羽林军也发现不对劲了,吵吵嚷嚷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在接连翻了十几具尸身出来之后,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到搬动石块和尸身的声音。
邱福和黄连云看着面前越摆越多的尸身,心里皆是一沉。
黄连云满心惊恐,越是害怕,越挪不开目光,吓得脸色煞白,嘴唇抖啊抖的:“邱,邱指挥使,这,这怎么都是姑娘啊!”
邱福对这样的情形有了预料,从震惊中平静下来,喃喃道:“是啊,怎么都是姑娘呢,水匪呢?”
羽林军们已经将大部分的尸身都翻了出来,剩下的一些实在太难拼凑完整了,便只好就地掩埋了起来。
看着这些摆得整整齐齐的尸身,羽林军们面面相觑,即便是剩下这些残肢断臂,也能一眼就看出来,这些尸身中,没有一个是水匪的。
他们炸的是水匪窝,不是花柳巷,哪来的这么多姑娘。
为首的羽林军战战兢兢的上前,吓得声音直哆嗦:“指,指挥使。”
“啪”的一声,邱福一巴掌抽在了那人的脸上,打的那人的脸偏了偏,转瞬又红又肿,他气的暴跳如雷,双眼赤红:“废物,一群废物!水匪呢?你告诉我水匪去哪了?你们这么多人,竟然让一群乌合之众从你们的眼皮子底下跑了?简直废物透顶!”
为首的羽林军低着头不敢答话,脑袋几乎要垂到胸口了。
他也想不通他们怎么会这么蠢,蠢到家了都。
可现在不是想为什么的时候,而是想法子尽量补救的时候,他倏然抬头,不停告罪:“指挥使,指挥使,卑职等可以去追,卑职等现在就去追!”
邱福猛然抬起手,打断了这个羽林军的话:“你去哪找?去哪追?你知道他们往哪跑了?”
为首的羽林军哑然,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邱福冷静了下来,凝神片刻,淡声吩咐道:“命所有羽林军以青云寨为中心,向外查找足印,看哪里的足印最多,就往哪里去追,快去!这回若是再出了差错,本使定不轻饶。”
为首的羽林军愣了一下,转瞬回过神来,脚底板像是被火烧了一般,连蹦带跳的,整个人恍若一阵风在废墟上飞旋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