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杳简直无法直视冷临江那色胚神情,也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骨子里就是个色胚,忙惊恐似的转过头,暗自撇了撇嘴。
“虽说有傲骨的倔强姑娘才更有趣,可傲过了头就失了乐子了。”安南郡王妃点了点头,掩口轻笑出声,整个人都流露出缱绻柔光:“真是难得啊,难得云归能对一个人如此上心,放心,我定让你如愿以偿。”
说着这话,她伸出手,慢条斯理的轻轻抚过姚杳的脸庞。
安南郡王妃养尊处优数十年,十指不沾阳春水,双手温润细腻如同凝脂,没有半点细纹和老茧,就像是一匹上好的绸缎,划过她的脸颊。
姚杳冷飕飕的打了个寒颤,不是惧怕而是怪异,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既然已经进了安南郡王府,她也就没有必要再装着人事不省了,她睁着眼,杏眸里水波潋滟,愤怒、惊恐、可怜、不甘,各种情绪五味杂陈,她平素的骄傲和坚韧都收敛了起来,整个人愈发的楚楚可怜。
安南郡王妃啧啧两声:“还真是我见犹怜呢。”
姚杳把这一辈子的恶寒都抖完了,她习惯性的想要咧出个冷笑,但是唇角刚刚咧开,便狠狠的向下一挂,虚弱无力又战战兢兢道:“你,你们,你们要干什么?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安南郡王妃眨了眨明媚的双眼:“小丫头,这里是安南郡王府。”
姚杳做出一脸惊恐,显然是听说过安南郡王府的坏名声的,抖着嘴唇,忍了又忍,眼泪还是无法抑制的淌了下来:“不,不,民女,民女不做,民女是良民,你们,你们不能强抢民女,这是犯律法的!”她的声音陡然尖利高昂,硬是撑着坐了起来,挣扎着往炕下滚:“我,我要去告你们,我要去京兆府击鼓鸣冤!”
安南郡王妃惊诧于姚杳的天真,如此傻的可笑的小丫头,能有什么傲骨,能有多难对付,冷临江可真没用,这么久都竟然没能收服。
她揶揄道:“京兆府就在光德坊,你要是不知道怎么走,本妃可以派人送你去,对了,你还可以去敲登闻鼓,”她清澈潋滟的眸光中带着同情,轻视的上下打量着姚杳:“只是不知道你这小身板受不受得了那二十军棍。”
平民敲击登闻鼓,不管有没有冤情,也不管是要告谁,都要先挨上二十军棍。
二十军棍结结实实的打下来,有冤无冤,先去半条命!
姚杳骤然白了脸,红唇霎时间失了血色,怯弱又可怜的垂下眼帘,泪珠儿一滴一滴次第不断滚落。
整个人像是一朵雨中海棠,雨滴洒落,盈盈柔弱,叫人心生怜惜。
看着姚杳的脸没有破绽的的变来变去,格外的自然,冷临江惊叹不已,也不知姚杳是如何做到的,分明没在脸上动手脚,甚至连妆都没有上,就这样素面朝天的一张脸,平素的英气竟然全都荡然无存了,只剩下柔善和怯弱。
冷临江觉得,虽说姚杳频繁出入平康坊,跟花娘学了一手出神入化的变脸绝技,但这也太天赋异禀了吧,花娘见了都得自惭形秽,得刨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这才是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
安南郡王妃眼见着姚杳生出了畏惧之心,知道今天的敲打已经起了效果,便不再步步紧逼了,调教姑娘这种事情,不是可以趁热打铁的,而是要如同温水煮青蛙一般缓缓图之,若是不想让这姑娘变成一锤子买卖,而是长长久久的留下,那就得让又爱又怕的情绪像蒙蒙细雨一般渗透进姑娘的心,在心底扎了根儿,须得让这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既怕极了高门大户的权势,又彻底放下对冷临江的戒备,总之要心甘情愿到撵都撵不走才好。
她眸色潋滟的暼了姚杳一眼,别有深意的轻柔一笑:“好了,时日还长着,姑娘是去京兆府还是去敲登闻鼓,想好了告诉本妃。”
言罢,她带出一串清凌凌的淡笑,头也不回的往外头走去,走过冷临江身边时,她弯了弯唇:“云归,你是回府,还是留下?”
冷临江愣了一下,转瞬笑道:“听闻郡王府养了许多美婢,个个都是天人之姿,云归早就心生向往了,只是不知云归留下会不会叨扰了郡王妃?”
安南郡王妃眯了眯眼,掩口轻笑:“当然不会了,云归自便即可,我去看看那孩子。”
看着安南郡王妃走了出去,还不忘记轻轻带上门,姚杳和冷临江对视了一眼,压低了声音,笑的鬼鬼祟祟:“老冷,那孩子,是不是孟岁隔?”
冷临江重重点头:“想不想去看看?”
“当然想,”姚杳万般可惜的摸了摸自己的膝头,叹了口气:“可惜我现在是不良于行。”
言罢,二人相视一笑,笑容揶揄。
静了片刻,姚杳揭开锦被,轻手轻脚的跳下了炕,在东厢房里慢慢转圈儿,仔细打量周遭的一切,这一打量,便觉出了异常。